温八逃生梯窃窃私语-其十八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社办，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个明亮的方块。

「抱歉，打扰各位了。」樱井正站在社办门口，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内容的纸。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社办里的情况。

我正坐在社办的桌前看书，小鞠像往常一样缩在角落里看手机，烧盐躺在沙发上休息，白玉在低头写社刊。

而八奈见则坐在我旁边，正专注地用叉子戳着便当盒里的番茄。

「温水同学，」樱井的视线转向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是明天的活动吗？」我放下手里的小说。

「是的...」樱井清了清嗓子，脸上挂着略显勉强的微笑，「这周六，也就是明天的高中联合社团交流会，每个社团都需要派代表参加。」

「嗯，前几天马剃同学已经和我说过了。」

「记得带名片。大家会在活动上互相交换的，方便后续举办定期活动。」

「我知道了，对方是哪所高中的人？」

「对方是...千樱高中。」樱井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的边缘，这是他感到为难时的习惯性动作。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我能感觉到社办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了。

千樱高中...这不是附近的女子高中吗？

「所以说...」樱井继续说道，目光在我和八奈见之间游移，「作为部长，温水同学...」

「部长，您要去参加吗？」白玉突然兴奋地打断了樱井的话，但她的视线却是看向八奈见的。

「诶？我...」我刚要开口。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身边传来一股低气压。

「...」我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偷偷看向八奈见。她的耳朵正以一种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手上的叉子也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戳着那颗已经破碎的番茄。这 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啊...这个...」樱井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目光在社办里游移，「小鞠同学...」

小鞠拼命地摇头，用手机飞快地打着字，然后给我们看了屏幕上的内容『我、我不去！』。

「烧盐同学...」

「...我是田径社的代表...」烧盐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地回答着。

这倒是实话，但她说这话时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庆幸。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白玉同学...」樱井欲言又止。

「我去！我去！」白玉立刻举起手，眼睛闪闪发亮，「我最喜欢交新朋友了，如果都是女孩子就更好了！」

社办里瞬间安静了。大家都知道白玉的性格——要是让她代表文艺社和石蕗高中出席活动可就惨了。

「那个...」樱井为难地看向八奈见。

「哼。」八奈见冷不丁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温水君，你让一年级的小白玉一个人去参加这种重要活动喔？」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瞟向八奈见。她依然在摆弄着那颗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形的番茄，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值得研究的东西。但 我注意到她的脸颊已经开始泛红，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一些。

「我...」

这种时候最好谁都不要说话。当八奈见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任何多余的话都可能会...

「温水君，你去不就好了吗。」

她突然开口，那颗番茄在叉子下彻底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泥浆。

「你怎么一点作为部长的自知都没有？」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仿佛带着一把小刀，精准地戳在我的良心上。

明明是她先说的，但为什么我反而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就这么决定了！」樱井如释重负地笑了，「明天上午九点在学校门口集合。」

我听到八奈见很轻地哼了一声。那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风吹过树叶的声响，但却让我的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

「嗯。」我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同时在心里暗暗叹气。事情似乎变得更麻烦了。

会议结束后，八奈见开始收拾东西。她的动作出奇的慢，像是在刻意拖延时间。但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精确性——就像是在进 行一场精心策划的仪式。

其他人仿佛约好了似的，三两下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我注意到樱井离开时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对不起，你自求多福吧！』。

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八奈见。午后的阳光依然温暖，但空气却仿佛凝固了。我假装在整理文件，实际上却在用余光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把便当盒收进包里，动作轻得不像话。那个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番茄终于可以安息了。但我知道，这种平静往往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我先走了。」

她突然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知道如果这时候不跟上去，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

她走得比平时快，却仿佛又在刻意放慢脚步，短裙的下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我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让她觉得被跟踪，又不 会跟丢。这个距离是我反复试验得出的最佳解。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到了校门口。

「喂。」八奈见突然停下脚步。

我也停下来，保持着安全距离：「嗯？」

「如果她们问你LINE，」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你就说你没有手机。」

「啊？」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如果问你的电子邮箱，就说你只写纸质信。」她继续说道，语气越来越严肃。

「这...」

「如果问家庭电话，」她突然转过身，眼神凶狠地瞪着我，「就说你住在深山里，用煤油灯，没通电通网。」

「等等...我...」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温水君。」她突然凑近了一些，「难道你很期待和她们交换联系方式？」

「不是...」

「那为什么刚才想说自己去？」

「因为我是部长...」

「部长怎么了？」她瞪着我，「部长就一定要亲自去吗？」

「不是你说我要有部长的自觉吗...」

「和这个没关系！而且...」她停顿了一下，「我也去参加。」

「啊？」

「怎么了？」她瞪着我，「我对社团交流也很感兴趣啊。」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她气呼呼地说，「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如果温水君一个人去，然后对千樱的女生性骚扰什么的，会丢石蕗的脸...」她小声嘀咕。

「...八奈见同学，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总之我决定了，我也要去！」

「随便你...我没意见。」

「我才不需要得到温水君的同意呢。」

我们就这样默默走到岔路口。即将分别时，八奈见突然又停下脚步。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我的影子微微重叠。

「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

八奈见从书包里拿出一支圆珠笔，我注意到笔身上用工整的字写着『Yanami Anna』。

这支笔...好像是八奈见之前准备送我的生日礼物？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快步走到我面前，动作利落地把笔紧紧别在了我的制服胸前的口袋上。

「诶？这是...」

「明天保持这个样子，别把它弄丢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活动结束后记得还给我。」

「可是我自己有笔...」

「你有意见吗？！」八奈见打断我的话，然后瞪着我。

「...没有。」

这次的交流会，大概会很麻烦吧...毕竟要应付两边的女生...

而且还要装作用煤油灯的深山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