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灵魂交错之处
# 序章
「又是一个满月的夜晚呢。」
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那轮银白的圆月。
月光洒在帝国首都古老的魔法建筑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些流浪的日子。
我叫琪雅拉,是在一场边境战役后被人从废墟中救出的婴儿。
那时候我才刚出生没多久,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救我的人把我带到了最近的村庄,但没人愿意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
那是个偏僻的小村子,生活并不富裕。村民们虽然勉强同意让我留下,但从来没人真正关心过我。
我很小就开始帮村里人干活换取食物,住在谷仓或马厩里。
冬天特别冷的时候,偶尔会有人让我在他们家的玄关过夜。
也许是因为出生时经历过的那场浩劫,我从小就能感受到其他生物的情绪。
最开始只是一些模糊的直觉。当我在谷仓里和小动物们挤在一起取暖时,能感受到它们的善意;当村里的猎人带回猎物时,我总能感受到那些生命消逝前最后的不舍。
这种能力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我能感受到垂死的野兔有多痛苦,能察觉到受伤的飞鸟有多恐惧。
有时候,我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些零碎的画面——它们生前的记忆。
这种能力让村民们更加疏远我。他们说我是个怪物,说我被魔物附身了。
一些孩子会朝我扔石头,大人们则假装看不见。
直到有一天,帝国的魔法资质检测队来到村子里。
按理说这种远离帝国腹地的小村庄,根本不值得他们专程跑一趟。
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巡逻队中的魔法师看到了奇怪的现象——有时在月光下,能看到一些淡淡的光影在游荡,那些光影总是围绕在垂死的生物周围。
那天,戴着单片眼镜的老魔法师埃德温看着我蜷缩在谷仓角落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让我尝试感知一只羊。那只羊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当我靠近它时,一股模糊但强烈的情绪涌入我的心中
我能感受到它的悲伤和思念,还隐约看到了几个零碎的画面——一只小羊在它身边蹦跳的模样。
但后来的画面变得混乱而可怕,充满了狼群的阴影和恐惧。
虽然不太确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它难过的情绪是如此强烈,让我忍不住想要抚摸它,安慰它。
「它很伤心...好像失去了什么...」我有些困惑地说道,「而且它很害怕,不想吃东西...」
「没错,它的孩子前几天被狼叼走了」牧场的饲主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这是我见过最纯净的灵魂魔法天赋...」老魔法师说这话时声音都在颤抖,「你能与其他生命建立共鸣,读取残留的情绪和记忆。这种能力在帝国历史上都极为罕见。」
然后他蹲下来,平视着我的眼睛:「孩子,你愿意跟我回帝国首都去学习魔法吗?」
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怪物了。
没有人为我送行,也没有人说一句道别的话。
但我并不难过。因为从此以后,我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来到了帝国首都,我住在了埃德温老师的家中。
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太过陌生——高耸的魔法塔、来来往往的魔法师、街边贩卖的各种魔法道具。但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这里的灵魂气息太过强烈,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埃德温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适,他总是耐心地陪伴在我身边,他说我不是怪物,而是拥有着很特别的天赋。
四年后,我十岁了,在埃德温老师的推荐下,我终于正式入学帝国魔法学院。
这里依然喧嚣而陌生,但有了埃德温老师的陪伴,我并不孤单。
埃德温老师每天都会抽时间来教我如何更好地运用我的天赋。
「灵魂魔法是最接近生命本质的魔法。它不是用来伤害的,而是用来理解和连接的。」
在他的耐心指导下,我渐渐学会了如何与这种能力和平共处。那些曾经困扰我的情绪波动,现在成了我最珍贵的礼物。
只有在这样的月夜里,当整个首都陷入寂静时,我才会想起那段艰难的岁月。
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经历也许并非全是苦难。
正是因为从小就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我才能如此敏锐地感受到其他生命的痛苦;也正是因为经历过漂泊,我才更加珍惜现在的一切。
「琪雅拉。」埃德温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想什么呢?」
我摇摇头,对老师笑了笑。
月光依然那么明亮,但此刻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在谷仓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了。
# 第一章
魔法学院的钟声敲响了八下,夜色笼罩着校园。训练场上的魔法灯依然亮着,照亮了我面前的法阵。
「灵魂共鸣。」我再次尝试感知法阵中那片枯萎的树叶。
按照埃德温老师的说法,一旦建立共鸣,我就能感受到它残存的生命印记。但此刻,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七次尝试了。
虽然我之前已经能感受到动物的灵魂波动,但植物的灵魂似乎更加微弱和难以捉摸。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更加平静,集中精神去捕捉那片树叶的细微波动。
然而,第八次尝试依然以失败告终。我的心中涌起一丝沮丧。
我摊开埃德温老师给我的古籍。
月光下,那些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关于灵魂魔法的记载:
「灵魂系法师无法像元素系法师那样直接引导自然魔力,施术者的灵魂本身是发动灵魂魔法的媒介,而肉体内的灵魂能量则是灵魂魔法运转的代价。这种魔法看似温和,实则凶险。一旦施法者无法控制灵魂能量的流失速度,轻则重伤,重则魂飞魄散。」
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寒颤,合了上书本。
书上说的一点也没错,这确实是条艰难的道路。
但更令人沮丧的是,经过半年的训练,我似乎没有任何进步。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成为魔法师。」我喃喃自语。即使有着所谓的天赋,即使能感受到他人的情绪,但这种能力在实战中有什么用呢?
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那是来自高年级的训练场,透过魔法屏障,我看到天空中绽放的火花——火系魔法的进阶训练。
甚至和我同期的学生,现在也都能熟练使用基础元素魔法了。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魔杖。它的杖身由万年魔树的心木制成,杖芯是一根银色独角兽的尾毛,据说这是千年前精灵族大魔法师奥古拉斯最推崇的材料组合。
但此刻,它在我手中就像一根普通的木棍,毫无反应。
远处又传来一阵欢呼,是有人释放了一个完美的冰锥术。
我清楚地感受到他们的喜悦和自豪,这种共感让我有些难受。
「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吗?」身后传来嘲讽的声音,「连最基本的攻击魔法都用不出来,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魔法师?」
是啊,他们说的没错。
就算是我能感知到其他生命的情绪和记忆,可这又怎么样呢?
我收起心中的难过,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径直走向图书馆。
在那个堆满古籍的角落里,我找到了《灵魂魔法溯源》。
这本书记载了一些关于精灵族大魔法师奥古拉斯的传说:「他能感知万物的灵魂,甚至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秘密。在他统治的时代,世界处于空前的和平。」
「琪雅拉,你又在看这本书?」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转身看到埃德温老师站在身后。他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关切。
从我离开那个冷漠的村庄开始,他就一直是这样,永远能在我最失落的时候出现。
他不仅是我的老师,更像是我从未拥有过的父亲。
「老师,」我低声说,「我还是无法像其他同学那样释放魔法。」
「来,」他说,「跟我去个地方。也许能帮你找到答案。」
我跟着埃德温老师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魔法塔的顶层。
这里是学院最神圣的地方,平时只有高级魔法师才能进入。
守卫看到埃德温老师时鞠了个躬,便让我们通过了。
塔顶是一个圆形的房间,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发光的水晶。
月光从穹顶的彩绘玻璃透进来,在地面上投射出绚丽的图案。
这些图案组成了一个复杂的魔法阵,隐约能辨认出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埃德温老师问道。
我摇摇头。
「这里是灵魂殿堂,」埃德温老师轻声说,「每一块水晶都封存着一位伟大魔法师的灵魂印记。」
他把手放在一块水晶上,一道柔和的光芒随即亮起:「在魔法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师中,灵魂系占了将近一半。而站在最顶峰的,就是精灵族的奥古拉斯大人。」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些水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因为灵魂系魔法师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创造奇迹。」说着,埃德温老师指向一块暗淡的水晶,「看到这个了吗?这是罗梅尔大人的水晶。」
「哇,是那个罗梅尔大人吗!?」
罗梅尔大人是几百年前帝国最出色的灵魂系魔法师之一。
她创造了多种强大的魔法,留下的卷轴和笔记都成为了后人学习的重要参考。
「罗梅尔大人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连最基本的灵魂共鸣都使不出来,直到她二十岁的时候,她才学会感知其他生物的情绪。」
「不会吧...」我睁大了眼睛。
「在那之后,帝国面临一场可怕的危机。一位魔族的法师用邪术夺取了成千上万人的意识,想要将他们变成傀儡。当所有的治疗魔法都失效时,罗梅尔大人发现了问题的本质——那个魔族的法师同样是灵魂系法师,他在用灵魂能量干扰人们的行动。最后,她用灵魂共鸣打破了这个可怕的法术,解救了整个帝国的人民。」
「好厉害...在那之后呢?」我听得入神。
「之后,罗梅尔大人对那份灵魂能量进行了溯源,找到了魔族的施法者。在那场战斗中,她与对方同归于尽了。」
「『同归于尽』...?」
「是的,」埃德温老师神色凝重,「因为对方的灵魂系法师也很强大。罗梅尔大人在战斗中耗尽了灵魂能量...」
埃德温老师没有说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突然间,我想起了自己还在流浪时,在我身旁莫名其妙安静下来的小动物,还有那之后总是莫名疲惫的自己。
「老师,那奥古拉斯大人...」
「很可惜,奥古拉斯大人的灵魂水晶不在这个殿堂里。他最后的记录也消失在历史中了。只留下一个传说——他创造了一件伟大的魔法器物,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世界得以和平。」
我还想问更多,但埃德温老师摆摆手:「琪雅拉,时间不早了,下次再继续吧。记住,灵魂系魔法的修行不在于练习多少次,而在于你对生命的理解有多深。」
走出灵魂殿堂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些发光的水晶。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它们在诉说着什么,一个关于生命、和平与牺牲的古老故事。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有个模糊的身影对我说:「孩子,倾听灵魂的声音,那里藏着真相...」
醒来时,我发现枕边的魔杖泛着微弱的光芒,就像回应着什么似的。
# 第二章
不知不觉,我加入帝国魔法学院六年了。
明天也是我第三次参加对魔特攻部队的考核。
我结束了今天的练习,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去。
埃德温老师为了让我更好地适应学院的生活和训练,在我入学后不久就安排我住进了帝国中心区附近的一间屋子。
这里离学院很近,方便我参加各种课程和训练,但与埃德温老师家的宁静相比,这里的生活显得喧闹了许多。
要说为什么的话...
当我推开家门时,一道耀眼的光线差点闪瞎我的眼睛。
我的舍友艾米丽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练习她的光系魔法,手中那本厚重的魔法典籍被光芒照得发亮。
另一位舍友露娜正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配置着治疗药剂,水系魔法在她指尖流转,让那些草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你再这样修炼下去,我们的家就要被你掀翻了。」我揉着酸痛的肩膀说。
艾米丽啪地合上书本,光芒瞬间消散。
她转头看我时,那双金色的眼睛依然闪着微光:「彼此彼此。你身上的魔力波动乱得像团浆糊,又去练那些没用的灵魂魔法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就冲过来拽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还带着光系魔法的余温:「你疯了吗?考核前一天折腾成这样?」
艾米丽是比我大两岁的师姐。她是帝国贵族家的千金,也是帝国魔法学院里最强的光系魔法师。
入学的第一年,她就以史无前例的高分通过了对魔特攻部队的考核。
就在这时,一股温暖的治疗魔法轻轻笼罩了我。
「琪雅拉姐姐,你的肩膀又受伤了。」露娜的声音从书桌前传来,带着淡淡的责备。
露娜是比我小两岁的师妹。但就是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水系小法师,也早就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考核。
「琪雅拉姐姐,」露娜把她做的点心放在我面前,「你今天练习得太久了。要补充一点能量哦。」
露娜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就像她的水系魔法一样。虽然不够强大,但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给人温暖和治愈。
「谢谢,我休息一下就好。」我笑着摇摇头。
露娜摇摇头,继续释放着治疗魔法。
她的水系魔法和治疗魔法不像艾米丽那样强势,而是如同春风般温柔,让人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
「琪雅拉姐姐,露娜觉得灵魂魔法真的很特别。每次琪雅拉姐姐安抚受伤的小动物时的样子都让人觉得很安心。」露娜一边治疗一边轻声说。
「啧,」艾米丽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天真。战场不是疗养院,需要的是能一击毙命的魔法,而不是什么温柔的治疗和安抚。」
我拿起水杯,看着杯中漾起的涟漪:「但是艾米丽,如果能理解魔物的想法,也许就不用...」
「打住!」一道金光闪过,水杯差点脱手,「你还在做那种天真的梦?那些魔物可不会因为你的善良就手下留情。记得上次实战演习吗?要不是我及时用光盾挡住,你现在早就...」
露娜紧张地拽住艾米丽的衣角:「别说了,艾米丽姐姐...」
她没说完,但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上次演习中,我试图和模拟魔物建立灵魂共鸣,结果差点被它的利爪贯穿胸口。是艾米丽救了我。
「谢谢你们的担心。」我低声说,「但这就是我的道路,即使前路艰难,我也要走下去。」
艾米丽沉默了一会,突然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我当然记得,那时你就说我是个愚蠢的理想主义者。」
露娜也笑了:「露娜也好像说过类似的话呢。」
◇
那是我入学的第一天,我正躲在训练场的角落里练习基础魔法。突然,一道耀眼的金光照亮了整个场地。
一个金发少女正在场地中央施展光系魔法,强大的魔力波动让周围的学生都发出赞叹。但我注意到,那些刺目的光芒惊扰了场地边缘筑巢的小鸟。
「你的魔法太耀眼了,」我忍不住说,「会吓到这些小动物。」
她转过身来,金色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芒:「哦?难得有人敢这么说我的魔法。你叫什么名字?」
「琪雅拉。」
「我是艾米丽。」她收起魔法,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看来我们学院又来了一个愚蠢的理想主义者。」
◇
在那两年后,当一个蓝色卷发的小女孩第一次走进宿舍时,艾米丽正在用光魔法追着我满屋子跑,因为我又在练习灵魂魔法时把她的实验打断了。
「那个...请问...」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声音的主人正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用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我们。
我们停止了追逐,看向了门口。
「你就是露娜吧?听说你是从沿海分院转来的?」
「是的...」露娜点点头,「露娜在沿海分院待了两年...前几天刚通过对魔特攻队的考核,所以...」
「你说什么?!」我惊呼道。
彼时我还没有拿满参加考核所需要的学分,而这个小小的学妹居然已经通过了?
露娜的脸一下子红了:「露娜只是...运气好...」
就在这时,一只受伤的小鸟落在窗户上。我立刻跑过去,用灵魂魔法安抚它的痛苦。
「它只是受了点惊吓,不用担心。」我一边输送魔力,一边说。
露娜看了看我手中的小鸟,欲言又止。
「怎么了?」
「安抚它的痛苦很重要,但如果不先治疗伤口,它还是会死的。有时候...光有善意是不够的。」
「哦?看来这次来了个有意思的小家伙。总算有人跟我一样,觉得琪雅拉太理想主义了。」
「露娜没有那个意思!」露娜慌忙摆手。
看着露娜认真的样子,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她能这么早就通过考核。她的温柔背后,藏着一份难得的务实。
「露娜想学会所有治疗魔法!然后就可以回村子给大家治病了。」
艾米丽揉了揉露娜的头发:「想治疗别人,前提是自己得好好活下去哦。」
◇
「但是。」艾米丽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你确实让我意识到了魔法的另一面。所以...」她别过脸去,「我才不想看到你在考核中出丑,丢我们的脸。」
「哦,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快去睡觉!明天的考核你要是再出差错,我就用圣光审判把你轰回村子去。」艾米丽恼羞成怒地说。
我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听着艾米丽和露娜在客厅继续翻动书页的声音。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和艾米丽指尖偶尔泄露的光芒,还有露娜手上偶尔闪现的水系魔法光晕交织在一起。
这样的夜晚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这些年来,我的灵魂魔法或许进步缓慢,但至少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而且我知道,不管明天的考核结果如何,都会有一道倔强的光和一泓温柔的水为我指引前路。
# 第三章
考场中央,空气因为魔力波动而微微扭曲。
这是我第三次站在这里了。
上两次考核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第一次,我太过急切地想要发动灵魂共鸣,结果刚靠近魔物就被它们的狂暴情绪击退;第二次,虽然成功束缚了一部分魔物,但还是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全控制局面。
「开始。」
随着考官冷淡的声音响起,十只低级魔物被释放到场地中。利爪、獠牙,狰狞的外表让它们看起来格外可怖。这次出现的魔物比前两次的等级更高,脾气也更加暴躁。
换作其他考生,这时候一定会立刻施展火系或者冰系魔法进行攻击。
但我只是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开始感知它们的情绪。
前两次失败让我明白,想要影响一个生命的灵魂,首先要让自己的灵魂足够平静。就像湖面只有在风平浪静时,才能清晰地映照出月光。
「又是那个用灵魂魔法的考生。」考官席上传来低声议论,「看来她还不死心。」
我充耳不闻,专注于感知眼前的魔物。
我能感受到魔物们的困惑和愤怒——和前几次一样,它们被强行召唤到这里,被迫与人类战斗。恐惧、愤怒、不安,各种情绪在我的感知中交织。
它们的灵魂波动比我想象中更加混乱,这些波动像暴风雨一般激烈地拍打着我的灵魂。
我深吸了一口气。
先是最基础的灵魂安抚魔法。
这个魔法我已经练习了无数次,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能够精确控制灵魂能量的输出。
柔和的银色光晕从我体内流出,渐渐笼罩整个场地。
经验告诉我,不能操之过急。要像安抚受惊的动物一样,让它们慢慢适应我的存在。
魔物们的咆哮声开始减弱,它们困惑地看着我,凶暴的眼神变得平和。
但时间不等人。前两次考核就是在这一步失误,要么太急切想要进行下一步,要么拖得太久错过了时限。这一次,我要把握好节奏。
当魔物们的情绪趋于平静时,我开始施展灵魂催眠魔法。
这个魔法是我在灵魂束缚魔法基础之上反复改良的成果,这次我不再像从前那样生硬地束缚魔物们的行动,而是顺着目标的灵魂波动,轻柔地引导它们入睡。
银色的光链从魔杖尖端射出,轻轻缠绕在魔物身上。它们没有剧烈挣扎,只是慢慢躺下,陷入沉睡。
「时间到。」
场上一片寂静。这一次,我终于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任务。
「琪雅拉,」主考官站起身,「你的灵魂魔法运用比之前娴熟了许多。但这种方法在实战中是否管用?」
「不是所有的冲突都需要以杀戮收场。」我平静地回答,「当我们愿意去理解对方的时候,往往能找到更好的解决方式。」
经过漫长的讨论,我终于通过了考核。
主考官在评语中写道:「考生的手段有悖常规,但对灵魂魔法的运用已合格。」
就这样,我在第三次尝试后终于成为了对魔特攻部队的一员。
这条路也许比其他人要曲折得多,但至少,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式——真正的力量不在于破坏,而在于理解与连接。
这是我用三年的失败与尝试,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答案。
当我推开家门时,一道金光和一股水雾同时扑面而来。
「恭喜!」
「恭喜通过考核!」
艾米丽和露娜站在房间中央,她们的魔法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绚丽的光影。
桌上摆着露娜亲手烤的点心,还有艾米丽最爱的红茶。
「你们...怎么知道结果这么快?」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艾米丽打断了。
「哼,还用问吗?」她抱着手臂,一脸得意,「这次总算没给我们丢脸。」
「琪雅拉姐姐真的太厉害了!」露娜开心地说,「露娜就知道琪雅拉姐姐这次一定能成功的。」
正当我们准备开始庆祝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是埃德温老师。他穿着一如既往的深色长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他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我的孩子们共进晚餐?」
「埃德温老师!」露娜惊喜地喊道。
「走吧,」老师笑着说,「我已经在帝国最好的餐厅订好了位置。今天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帝国最高级的魔法餐厅里,烛光温暖,美食飘香。艾米丽难得地没有摆出平时高傲的样子,露娜也放下了拘谨,甚至开始讲起了在分院的趣事。
「你们三个,」老师举起酒杯,「都是我最骄傲的学生。艾米丽的光魔法,露娜的治疗术和水魔法,还有琪雅拉的灵魂魔法。但更让我欣慰的是,你们彼此扶持,互相理解。」
「都是托老师的福。」我轻声说。
「好了,别说这些客套话,」艾米丽打断道,但眼中却闪着感激的光芒,「今天是庆祝琪雅拉终于不再给我们丢脸的日子。」
露娜偷偷掐了艾米丽一下:「那考试时是谁一直在外面焦急地走来走去?」
「胡说!我只是...只是刚好路过!」
看着艾米丽难得的慌乱表情,我们都笑了起来。埃德温老师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烛光映照下,我看着这些最亲近的人。
我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我曾经在那个冷漠的村庄里一直期待的——属于自己的小小家。
「来,」老师再次举起酒杯,「为未来干杯。」
杯子相碰的清脆声响中,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这一刻,我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
三天后,是正式的授勋典礼。
帝国魔法学院的大礼堂庄严肃穆,金色的魔法灯在穹顶上闪烁。
通过考核的学员们整齐地站在台阶上,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当国王出现时,整个礼堂都安静了下来。
他穿着深蓝色的礼袍,手持权杖,面带慈祥的微笑。那股威严却不失温和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我亲爱的孩子们,」国王的声音温暖而有力,「你们即将成为帝国最忠诚的守护者。」
他一个个为我们授予银色的勋章。当他来到我面前时,那双睿智的眼睛让我感到一阵敬畏。
「琪雅拉,」他轻声说,「埃德温大师跟我提起过你。一个善良而富有同理心的灵魂魔法师,正是帝国现在最需要的。」
「陛下...」我低下头,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我一定不负重托。」
「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法师。」他将勋章别在我胸前,「为了帝国的和平与荣耀。」
「为了帝国的和平与荣耀。」我郑重地重复道。
看着胸前闪耀的勋章,我暗暗发誓要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这个给了我希望和归属的帝国。
这是我对国王的承诺,也是对埃德温老师的承诺。
离开礼堂时已是傍晚。
夕阳给帝国的建筑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让这一切显得格外神圣。
# 第四章
虽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但我还是时常为自己终于通过考核感到不真实。
边境巡逻是最基础的任务,今天轮到我和露娜搭档。
她走在前面,手中的水系魔法像一条游蛇般随时待命。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娴熟。我走在后面,维持着一个不起眼的灵魂感知术。
「琪雅拉姐姐的灵魂感知范围又扩大了呢,」露娜一边巡视周围一边说,「比上周要稳定多了。」
这一个月来,露娜一直在耐心地教我边境巡逻的要点。即使比我小两岁,在实战经验上却要丰富得多。
我突然停下脚步。一些微弱的灵魂波动引起了我的注意。
「发现什么了?」露娜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这一个月来,她总说我的灵魂感知让她想起家乡海边的那些能预感风暴的老渔夫。
「前面有三个生命体的气息,」我仔细感知着,「但很微弱,像是受了伤。」
露娜立刻跑了过去,熟练地展开治疗魔法。这就是她最擅长的领域,温和而强大的水系魔法迅速笼罩在伤者身上。
这时,几只低级魔物从树林中窜出,大概是闻到了血腥味。
「琪雅拉姐姐!」露娜头也不抬地说,「露娜需要专心治疗,这些魔物就拜托你了。露娜相信琪雅拉姐姐能行的。」
她的信任让我充满勇气。这一个月来,每次遇到危险,她总是这样毫不犹豫地相信我的能力。
我闭上眼睛,开始感知魔物的情绪。果然只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本能大于恶意。
银色的光晕缓缓扩散,魔物们停下脚步,困惑地看着我们。
片刻之后,它们掉头钻回了树林。
「灵魂魔法真是太神奇了!」露娜眼睛发亮。
「好了,」我说,「先把注意力放在病人身上吧。」
露娜认真地点点头,继续施展治疗魔法。
「你知道吗?」她一边治疗一边说,「露娜觉得琪雅拉姐姐的灵魂魔法特别温暖。就像露娜小时候,妈妈给露娜放在枕头下的热水袋。」
「那只是你的错觉,」我笑着说,「灵魂魔法没有温度。」
「才不是呢,」她坚持道,「每次和琪雅拉姐姐一起执行任务,露娜都特别安心。因为琪雅拉姐姐总能提前感觉到危险,而且...」她顿了顿,「而且琪雅拉姐姐总是能找到最温和的解决方式。」
我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明白为什么她会对我的灵魂魔法这么感兴趣。
我们都不是那种最擅长战斗的类型,却偏偏走上了对魔特攻队这条路。
回到据点后,我按例写完任务报告:「通过灵魂感知发现受伤商人,及时救助。驱散低级魔物一次,无人员伤亡。」
很普通的一天,很普通的贡献。
我天真地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一年后的某天。
# 第五章
「琪雅拉姐姐,」露娜一边巡视周围,一边说,「你还在想那个孩子吗?」
我默默点头。上周在边境遇到的那个小男孩,父母都死于魔物袭击。我把他送到了城南的孤儿院,但那双空洞的眼睛一直让我揪心。
◇
「又来了?」艾米丽看着我怀里抱着的小男孩,无奈地说。
这已经是今年第三个被我带回来的孤儿了。每次边境巡逻,我总会忍不住把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带回来。
「没办法啊,」我轻轻拍着怀里啜泣的孩子,「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每当看到这些战争的无辜受害者,我就忍不住想要伸出援手。或许正是因为我也曾是一个无处可去的孤儿。
「你还真有同情心啊。」艾米丽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开始联系管家帮忙安排他的住处。
「换做是艾米丽也会这么做的。」
「行了!快给他裹上毯子!」艾米丽把她刚买的毛毯扔到了我的脸上。
那天晚上,我们在城南孤儿院陪着那个孩子,用灵魂魔法抚平了他的惊惧,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
露娜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轻声说:「琪雅拉姐姐的灵魂魔法真的很温暖。就像...像妈妈的怀抱一样。」
◇
今天我和露娜的任务是护送一支商队。
春天到了,商人们开始活跃起来。
最近边境的魔物活动少了很多,帝国也减少了护送魔法师的人数。
远处传来马车的轱辘声,商队正在缓缓前进。车上装满了货物,还有几个逃难的平民。一个小女孩正趴在车厢边沿,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听说最近要和谈了?」露娜一边走一边说,「军部好像在和魔族接触。」
「听说是北部边境的将军提出的。」我回答,「最近魔物的活动确实减少了很多。」
「如果和谈成功的话,因为战争失去亲人的孩子就会越来越少了吧。」
「嗯,希望和谈能顺利进行。」
「到了那时候,」露娜笑着说,「露娜就回村子开个小诊所...」
「你的梦想还真是一直没变啊。」
露娜走在我前面,哼着家乡的小调。她的母亲今天又给她寄了新做的点心,说是要和我们一起分享。
「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们一起吃吧,」她笑着说,「加了海盐,可好吃了。」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了异常。空气中的灵魂波动突然变得紊乱,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这种感觉我从未体验过——狂躁、混乱,还带着一种诡异的...规律性?
「露娜,小心!」我刚喊出声,树林就炸开了。
成群的魔物从四面八方涌出,它们的眼睛闪烁着不正常的红光。
是昆虫魔物。
这不对劲,这些低级魔物不该有这么强的攻击性,它们的灵魂波动也不该如此整齐划一。
我用灵魂感知扫过商队,突然发现了问题——车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了大量能激怒昆虫魔物的药草。
「琪雅拉姐姐,快去保护平民!」露娜大喊,「露娜来拖住它们!」
露娜举起魔杖,水流在她周围形成防护屏障。
我立刻开始施展灵魂安抚魔法,但这一次效果并不明显。
这些魔物的灵魂的波动极为剧烈,我每安抚一个,都要消耗双倍的灵魂能量。
我了加大魔力输出,终于,这些魔物开始显露出疲态。
但就在这时,一只体型巨大的螳螂魔物突然挣脱了我的束缚,它的灵魂波动如此强大,完全压制了我的魔法。
螳螂魔物凶猛地攻击着,每一击都让水屏障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露娜要撑不住了!」她的额头渗出汗珠,声音中带着焦急。
就在这时,屏障的侧面突然破碎。商队顿时乱成一团,有人慌忙驱赶马匹,有人抱着孩子四处逃窜。一个小女孩在混乱中跌倒,吓得大哭起来。
那只巨大的螳螂魔物立刻被哭声吸引,转向了小女孩。它的利爪闪着寒光,直直地向小女孩刺去。
「不要!」露娜凝聚了一支水箭,纵身一跃,挡在小女孩面前,同时将水箭射向魔物的咽喉。
水箭精准地刺穿了那只螳螂魔物的要害,但它已经来不及收回的利爪也同时贯穿了露娜的胸膛。
「不!」我冲了过去,将露娜抱在怀里。
鲜血从她胸口汩汩流出。她的脸色以一种令人恐惧的速度变得苍白,嘴唇微微发抖,却还在试图露出安慰的微笑。
「琪雅拉姐姐...快去...保护平民。」
「不要说话!」我立刻开始施展治疗魔法,但这该死的灵魂魔法根本不擅长治疗。伤口太深了,鲜血怎么都止不住。「坚持住,援军马上就到!我已经发信号了!」
「别...别哭啊...」露娜用尽力气抬起手,想要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那只曾经施展出无数治愈魔法的手,现在却连擦拭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琪雅拉姐姐哭起来...真难看...」
「求求你,别动了!」我拼命往伤口输送魔力,但血还是止不住。「你不是说要当治疗师吗?你不是说要开一家自己的诊所吗?你不是说要让我尝尝你妈妈的点心吗?你不能...你不能...」
「对不起...」露娜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能感觉到她的灵魂波动在急剧减弱,就像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不,不要!
我拼命想要抓住那一缕微弱的灵魂波动,但它从我指尖溜走,消散在空气中。
「露娜!睁开眼睛!求求你看着我!露娜!」
我抱着露娜的尸体,泪如雨下。这就是我的无能带来的后果吗?
我的灵魂能量也几乎耗尽,安抚效果正在消退。
魔物们的眼睛重新变得血红,獠牙闪烁着寒光。
其他商队成员也慌了神,开始四处逃窜。魔物们一个接一个地追上他们。
我想要去救,但我的灵魂能量几乎耗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四周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商队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人倒下,他们绝望的眼神和痛苦的呼喊让我心如刀割。
随着最后一个商队成员倒下,魔物们缓缓将目光转向我。
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和露娜一起...
就在这时,空气中的魔力波动突然变得异常强烈,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战场。
魔物们突然开始躁动,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
我抬头望去,一只巨大的黑龙悬停在空中,它的存在如此强大,以至于那些魔物纷纷仓皇逃窜。
是龙族的魔物。
仅仅是它散发出的魔力威压就让我感到窒息,比我之前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要强大得多。
但我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我低头看着怀中的露娜,她脸上还带着那个温柔的笑容。
「对不起...」我轻声说,泪水滴在她惨白的脸上,「对不起...」
天空中,那只黑龙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我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但此刻,我只想再多抱露娜一会儿。
至少,让我把最后的道歉说完。
巨大的黑龙降落在我面前,鳞片在暮色中泛着冰冷的光泽。
我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魔物,光是他的存在就让空气变得凝重。我下意识地抱紧露娜的身体,即使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
我的几乎无法再发动灵魂感知,但仍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强大魔力波动。
那不是普通魔物的混沌和狂暴,而是一种极其克制的力量,就像海面下涌动的暗流。
就在我以为他会立刻发动攻击时,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却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我。
近距离下,我才发现他的眼神中藏着某种不属于野兽的东西——太过理性,太过深邃。
我想要站起来,至少要像个魔法师一样体面地面对死亡。
但我的双腿早已失去知觉,魔力也消耗殆尽,连最基础的防护魔法都无法施展。
于是,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我等待着死亡,却等来了一个意外。
「你就这么想死吗?」
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我猛地抬头——这是幻觉吗?他在和我说话?
虽然我在魔法学院的教科书上读到过相关记载:只有少部分魔物会人类的语言,大部分魔物都只会说...
「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沉默不语。
这种时候,还要回答这种羞辱的问题吗?
他没有动怒,反而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低吟。
我能感觉到他在打量我,像是在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这让我觉得更加不安——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我偷偷睁开一条缝,借着最后的天光观察这个神秘的存在。
他身上的鳞片并非纯粹的黑色,边缘处泛着一种深邃的蓝,像极了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右翼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胸前也布满战斗的痕迹。
「我很好奇,」他突然开口,声音中的嘲讽消失了,「为什么你要用那么温和的方式战斗?」
我愣住了。他...一直在观察我?
「因为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需要用暴力来解决。」我听见自己说。这大概是我能给出的最后的倔强了。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就像被这个答案触动了什么。
但还没等他回应,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帝国的增援部队到了。
他发出一声冷哼,巨大的翅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在完全消失在暮色中之前,他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似乎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一些深藏在威严外表下的东西。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像是无声的认同,又像是某种期待。
但这个发现很快就被涌上来的增援部队打断了。等我再望向天空时,那道黑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只有地面上留下的巨大爪印,证明这一切不是我因为悲伤而产生的幻觉。
# 第六章
暮色中,增援部队忙着清理战场,记录伤亡。我却只能呆坐在原地。
露娜的脸上还带着那个熟悉的笑容,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队长!」突然一个士兵的喊声打破了沉寂,「这里有一个孩子还有心跳!」
我猛地抬头,看到士兵们正围在一辆翻倒的马车旁。
冲过去后,我认出了那个被露娜救下的小女孩。
她被马车残骸掩护着,虽然受了伤,但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让我来。」我跪在她身边,颤抖着开始施展灵魂安抚魔法。
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露娜用生命换来的这个机会,我决不能浪费。
小女孩的呼吸渐渐平稳,但我知道她需要更多的治疗。「快把她送到城里去!」
看着士兵抱着小女孩离开,我转向露娜的遗体。
「露娜,你看到了吗?她活下来了...你没有白白牺牲...」
自从魔物入侵以来,帝国的阵亡将士与日俱增。
中央公墓早已不堪重负,最后只能由就近的战友为牺牲者挖掘坟墓,就地安葬。
这已经成了我们的传统,每个活着的人都知道,自己终有一天可能也会葬在某个偏僻的角落。
我选择了一片开阔的地方,那里能看到露娜最喜欢的晚霞。
用尽最后的魔力,在地上刻下安魂法阵。这是最基础的祝福,能让亡者的灵魂得到安息。
「对不起,」我轻声说,「连个像样的墓碑都刻不出来。」
回到指挥部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报告,在北部边境遭遇大量魔物袭击,己方损失...」
我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当我说到露娜的名字时,喉咙还是哽住了。
「详细情况呢?」指挥官追问,「是什么等级的魔物?」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只龙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漆黑的鳞片,琥珀色的眼睛。
但我只是说:「都是中低级的昆虫魔物,数量过多,我们一时无法应对。」
指挥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个灵魂系魔法师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存活的?
「真是不幸的时机,」一个军官低声说,「和谈计划只能推迟了。」
「说得好像和谈真能进行似的。」另一个军官冷笑,「每次都是这样。」
「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指挥官打断了他们的讨论,「你先回去休息吧。」
走出指挥部时,我看到艾米丽和埃德温老师都在等我。
艾米丽靠在墙边,她的金发罕见地凌乱着,眼眶通红。
埃德温老师站在她身边,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天之内突然加深了。他什么都没说,但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
「我早该想到的...」艾米丽猛地抱住我,声音带着哭腔,「如果那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就好了...」
「艾米丽,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
「你给我闭嘴!」她突然爆发,指尖迸出金色的火花,「不许说这种话!露娜的事不是你的错!」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不是你的错...」
说到这里,艾米丽再也控制不住,靠在墙上无声地哭泣。那个从不在人前示弱的女孩,此刻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倔强。
埃德温老师默默地看着我们,眼中的痛苦几乎化为实质。
他终于开口,声音沉重:「露娜选择了她认为正确的道路。作为老师,我为她感到骄傲,但也为失去她而痛心。」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们能做的,就是继承她的意志,永远记住她的善良。」
「这个...」艾米丽从怀里掏出一本魔导书,「是露娜攒钱给你买的。她说...她说琪雅拉姐姐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魔法师...」
我接过那本魔导书,这是在魔法用品店里我想要了很久的那册。金色的笔记封皮上雕刻着精美的魔法纹路,书页边缘还闪烁着淡淡的魔力光晕...
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决堤了。
我抱着艾米丽失声痛哭。
「哭吧,」艾米丽搂着我,她自己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流下,「就这一次...明天开始,我们要重新振作起来。露娜那个傻丫头,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们这个样子...」
埃德温老师轻轻把手放在我们的肩上,什么都没说。
那天晚上,艾米丽一直陪着我。她破天荒地没有说任何刻薄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我们都知道,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个总是能让所有人露出笑容的小治疗师永远离开了我们。
那个比我们小却总想着照顾大家的女孩,再也不会用她温柔的魔法治愈我们的伤痛。
而我,也许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软弱。
埃德温老师说得对,活着的人要继续走下去。但此刻的我,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关于那只会说人类语言的龙,那个奇怪的对话,我决定暂时埋在心底。
这个谜团太过沉重,而现在的我,连抬头看一眼远方的力气都没有。
夜深了,疲惫终于占据了上风。
艾米丽轻轻给我盖上毯子,她眼中的泪水在月光下闪烁。
「睡吧,」她轻声说,声音里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我就在这里。」
在沉沉睡去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露娜。
她站在海边,阳光照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她转过头,对我露出那个熟悉的笑容,长发在晚风中飘扬。
海风中飘来淡淡的咸味,就像那包永远也来不及打开的点心。
但我知道,当黎明到来时,这个梦也会像她的生命一样,消散在晨光中。
# 第七章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战场。我提着一个小布袋,轻轻走在露水未干的草地上。
我知道自己不该来的。我现在应该呆在帝国,专注于养伤和训练。
但我还是偷偷过来了,带着露娜最喜欢的海盐点心。
这个月来,我一遍遍翻阅帝国图书馆里的烹饪典籍,试图还原露娜家乡的配方。失败了无数次,最后勉强做出了一些。
每次烤制时,那股咸香都会让我想起她生前说过的话——「等和谈结束了,露娜就回村子开一家诊所。艾米丽姐姐和琪雅拉姐姐一定要来看露娜!」
露娜的墓前已经长出了一些野花,这孩子生前最喜欢花草,现在倒是如愿了。
我将海盐点心放在墓前,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我就知道你一定还会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瞬间绷紧了身体,手已经搭上了魔杖。
但当我转身看清来者时,呼吸几乎停止了。
那是一个气质非凡的男子。他身形修长,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即使身着简单的黑色长袍,也难掩其高贵的气质。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眸——那是一双罕见的琥珀色竖瞳,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深邃而清冷,仿佛能看透人心。
这双眼睛,我永远不会认错。
是他,那个龙形魔物。只是现在,他化作了人形。
我立刻举起魔杖,开始吟唱咒语。我的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但我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
「停下,小姑娘。」
他向前迈了一步,黑色的披风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你想干什么?」我沉声问道,暗暗积蓄着魔力。
虽然我知道在他面前,我的魔法可能不堪一击。
那天他仅凭气势就吓跑了所有魔物,如果他想杀我,我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谈谈。」他说,声音和上次一样低沉。他的目光落在露娜的墓碑上,「这就是那天和你搭档的人类魔法师?」
「你没资格提起她。」我的手指收紧了,魔杖顶端迸发出银色的光芒。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这两个不擅长战斗的魔法师,会被派去执行那么危险的护送任务?」
「危险?这不就是常规的护送任务吗?」
「常规?经过这种地方算是常规护送?」
「这地方有什么特殊的?」
「这里是那些昆虫魔物十几年一次的繁衍迁徙的必经之路。」
这句话我愣住了。这里确实是一些魔物迁徙的必经之路,但是...
「...什么意思?这些昆虫魔物不是几年后才会迁徙吗?」
「谁告诉你的?」
「帝国的...皇家生态观察员...」
「你觉得你们这些人类会比我一个魔族都更了解魔族?」
我沉默了,皇家观察员也不可能会没有失误...
但指挥官肯定知道这次任务可能遇到的危险状况远超我和露娜可以处理的范围。
当时我只顾着自责,却从未质疑过任务本身的合理性。
「而且,」裴罗继续说,「昆虫魔物是本性温和的食草魔物,从不主动攻击人类。」
我咬着嘴唇,回想起那天昆虫魔物们反常的狂暴。
「商队车上的那些药草,」他沉声道,「气味会严重破坏昆虫魔物的神经系统,在魔族都是被严格禁止的危险品。帝国不可能不知道它们的危险性,为什么会允许你们运输那种东西?」
听到这句话时,我浑身一僵。
当时帝国给出的调查结论是商队私自运送了违禁的药草,但我清楚记得检查官说过车上很干净。
那些药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那份调查结论...真的可信吗?
回想起来,当时我太过悲痛,从未质疑过官方的说法。
但现在...这一切似乎都变得可疑起来。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意味着露娜的死...不是一个意外。
「跟我来,」他转身走向树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盯着他的背影,内心挣扎。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如果露娜的死另有隐情...
「等等,」我咬着牙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是魔物,应该是我的敌人。」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制服你的敌人?」
他说的是我的灵魂魔法。但这不对,他为什么会知道...
「你一直在观察我?」
「算是吧。」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讽刺,「你们人类不是一直在研究我们吗?我也可以研究你们。」
我握紧了魔杖。这个对话太危险了,他显然不是普通的魔物。
但比起恐惧,我心中升起的更多是困惑。他说话的方式,思考的角度,都太像一个...人类了。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他继续说,「就跟我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沉浸在仇恨中。」
我又看了一眼露娜的墓碑。
「你最好说到做到。」我说,「否则...」
「否则你就用你那可爱的灵魂魔法来对付我?」他轻笑一声。
我盯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警惕。
但如果这是找出真相的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魔杖一直保持着备战状态,虽然我知道这可能毫无意义。
晨雾中,两个本该是敌人的生命,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向树林深处。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步走出去,很多事情都将不再一样。
树林深处有一片小小的空地,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地上。
他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前停下,转身看着我。
晨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目光也在阴影中微微发亮。
「我的名字是裴罗,你呢?」
「没有什么名字是需要报给魔物的。」
我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中的魔杖。
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相对隐蔽,如果他要动手,恐怕很难有人发现。
「你在思考这里适不适合动手?」裴罗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讽刺,「放心,如果我要杀你,不需要选这种地方。」
这句话让我的脸微微发烫。确实,如果他想杀我,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多周折。
但我还是倔强地握着魔杖:「那你想要什么?」
裴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头看向树梢间漏下的阳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场战争会持续这么久?」
「因为魔物袭击人类。」我下意识地回答。
「真的这么简单吗?」裴罗转过头,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你真的觉得你们那天的遇袭是偶然吗?」
虽然我隐约觉得这次事件没那么简单,但承认这一点,就意味着要质疑很多事情。
「你在暗示什么?」我谨慎地问。
「我也想知道真相。」裴罗说,语气中突然带上一丝疲惫,「龙族生来就被视为最强大的战士,但没人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战斗。『人类是敌人』,仅此而已。」
「说得好像你们很无辜似的。」我冷笑道,「那些被魔物屠杀的村庄呢?那些失去亲人的人类呢?」
「我不否认有魔物袭击人类。」裴罗的声音沉了下来,「但人类难道就没有主动摧毁过魔物的栖息地吗?」
我的喉咙瞬间被堵住,一时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紧紧抓住裙摆。
裴罗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目光转向远方,缓缓说道,「战争从来都不是单一的,谁也不完全无辜。我们可以讨论魔物与人类层面的敌对,但...」他转向我,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你和我,似乎并不在那个层面上。」
我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很不一样。」裴罗直视着我的眼睛,「你用灵魂魔法而不是元素魔法,你试图安抚魔物而不是直接消灭它们。这说明你并非盲目接受命令,你有自己的判断力。而且你会在为死去的同伴哀悼时,也为死去的魔物感到悲伤。这种共情能力...也许正是打破隔阂的关键」
「...所以呢?你想让我背叛帝国吗?」
「不。」裴罗摇摇头,「我只是想找一个能交谈的对象。龙族虽然强大,但我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也许太过固执。我需要...一个不同的视角。」
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他说这话时眼神闪烁,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出口。这让我更加警惕。
「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魔物的话?」我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你们龙族不是以狡诈著称吗?」
「狡诈?」裴罗轻笑一声,「是谁告诉你的?那些所谓的历史典籍?」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关于龙族的记载,在几百年前突然变得完全不同?」
我一时语塞。确实,在更古老的典籍中,龙族被描述为高贵而智慧的种族。但在近几百年的典籍中,这种记载就完全改变了。
「所以呢?」
「我想说的是,」裴罗缓缓开口,「可能我们都被蒙在鼓里。无论是人类还是魔物,都在遵循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剧本。」
这未免太过阴谋论了。
但我的心已经有所动摇。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谨慎地说,「你觉得凭我们两个人就能发现真相?」
「至少值得一试。」裴罗的眼神变得深邃,「我活了很久,见证了太多无谓的牺牲。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双方都能停下来,思考一下这场战争的意义...」
「听起来很天真。」我打断他,「就像我那可笑的灵魂魔法一样。」
「恰恰相反,正是你的灵魂魔法让我看到了可能性,这种能力在人类和魔物中都是百年一遇的。」他摇摇头,「你能感知到魔物的情绪,你应该知道我们并非完全不同的生命。我们都会痛苦,都会恐惧,都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困惑。」
这番话让我陷入沉默。
确实,通过灵魂魔法,我感受过魔物的情绪。
它们的灵魂波动和人类惊人地相似,只是更加原始和直接。
「那你的困惑是什么?」我试探性地问。
裴罗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要透露多少信息:「龙族有一个古老的预言,说我们终将回归故土。但没人知道这个故土在哪里,为什么要回归。」
「这和战争有关系?」
「也许有。」他意味深长地说,「因为预言中还提到,只有当龙族重新找到『遗失的联系』,才能找到回归的道路。」
我皱起眉头:「『遗失的联系』?」
「没人知道具体指什么。」裴罗摇摇头,「但最近,有些迹象表明...」他突然停住了,仿佛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应该是帝国的巡逻队。他微微抬头,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该走了。你要是愿意了解更多,可以来这里找我。当然,」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前提是你能说服自己相信一个魔物。」
说完,他转身走进树林深处。
「再见,小姑娘。」
我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
「...等等!」
「又怎么了。」
「...我叫琪雅拉。」
「那再见,琪雅拉。」
我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混乱。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双刃剑,既给出了新的可能,又暗藏着危险的陷阱。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露娜的死就另有隐情。这个念头让我无法安心地转身离开。
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确保看不出刚才的对话痕迹。至少现在,这个秘密只能埋在心底。因为我知道,一旦说出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这种感觉太过危险,却又让人无法抗拒。
就像是踩在悬崖边缘,明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却忍不住想要再往前一步。
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露娜的墓碑,我在心里默默道歉。
「对不起,露娜,我可能要做一些很危险的事。但如果这能让我找到你死亡的真相...」
# 第八章
那次谈话之后,我开始暗中调查我们遇袭那天的事。
我四处打听那些药草的来源:情报部门的成员,负责安检的检查官,甚至商队所在商会的会长。
但得到的答案都出奇地一致:商队违规运输了违禁药草,不幸遇上了昆虫魔物反常的迁徙。
每个人说这话时都很笃定,就像在背诵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当我想进一步追问药草的具体来源,和昆虫魔物非常规迁徙的原因时,总是得到含糊其辞的回答。
有几次,我甚至注意到有人在暗中观察我的反应。
我明白,如果继续追查下去,只会引起更多怀疑。
也许露娜的死亡只是一个更大阴谋中的一环,我需要从其他地方入手。
于是我开始频繁出现在帝国图书馆。表面上只是随意翻阅一些关于魔物的典籍,但实际上,我在寻找类似事件的蛛丝马迹。
随着阅读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疑点浮出水面:为什么历史记载会在一千年前突然改变?为什么魔物的袭击总是恰好破坏和平契机?还有那个所谓的『遗失的联系』,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自己触及到了一些危险的真相,但为了露娜,为了所有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生命的人,我必须继续下去。
「小琪雅拉,」年迈的图书管理员递给我一本破旧的典籍,「你对这些古籍的兴趣可真大。」
「婆婆,」我接过书,犹豫了一下,「您在图书馆工作了多久?」
「五十多年了。」她推了推眼镜,「怎么突然问这个?」
「您有没有发现,」我小心翼翼地问,「关于魔物的记载,在不同时期的描述...好像不太一样?」
老馆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聪明的孩子。如果你真想了解更多,也许该去看看禁书区的资料。当然,」她压低声音,「那需要特殊许可。」
于是我开始投入更多时间练习灵魂魔法。
不是为了晋升,而是为了获得接触那些禁书的资格。
在这个过程中,我意外发现灵魂魔法还有很多未被开发的可能。
比如,当我试图感知一只受伤魔物的情绪时,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能够触及到更深层的记忆。
虽然这种感知很模糊,但足以证明灵魂魔法不仅能读取即时的情绪,还能探索更深的意识。
这个发现让我兴奋不已。如果能掌握这种技巧,或许就能找到更多线索。
我开始系统地研究典籍中记载的灵魂魔法技巧。
大部分都是些基础的感知和安抚法术,但在罗梅尔大人留下的一些残破手稿中,我发现了令人心跳的记载。
其中提到了她生前最后的研究——一种能让人短暂交换意识的禁忌灵魂魔法。
这个法术只留下了一些零散的笔记,似乎罗梅尔大人还未来得及完善就已经...但那些理论推导和实验记录都表明,这种灵魂交换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我开始在这些笔记的基础上反复推演和改良,试图完成罗梅尔大人未竟的心愿。
虽然失败了很多次,但每一次尝试都让我对灵魂魔法有了新的理解。
时间悄然流逝,我又在任务中遇到了不少魔物,但没有一个像裴罗那样愿意和我交流。
我开始怀疑那次谈话是否只是一场幻觉。
但每当这种念头出现,已经找到的线索就会提醒我——这不是幻觉,而是一个被掩盖的真相。
有一次,在解读一份古老的卷轴时,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那是一个由龙族文字和人类文字组合而成的图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但就在我想要深入研究时,这份卷轴突然被归入了禁书区。
这让我更加确信,一定有人在试图掩盖什么。
但我必须谨慎,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研究是否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 第九章
今天是露娜牺牲一周年的日子。
清晨,我又带着自制的海盐点心来到她的墓前。
一年了,那些蓝色的野花依然在墓边顽强地生长着。这片曾经血腥的战场,如今看起来平和得不真实。
正当我整理墓前的杂草时,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突然出现。
我迅速抽出魔杖,转身摆出防御姿态——那个龙族魔物又来了。
他还是那副人形的样子:黑色长发,琥珀色眼睛,破旧的披风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一年不见,你的灵魂魔法似乎有所进步。」他说,保持着安全距离,「至少这次能提前感知到我的接近了。」
「这次你又要干什么?」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的目光落在露娜的墓碑上,「关于我上次说的那些事。」
我仔细感知着他的灵魂波动。确实没有恶意,但也不完全坦诚。
他在隐藏什么,但那种隐藏似乎更像是...不确定?还是犹豫?
他的情绪出奇的平静,没有敌意,也没有欺骗的波动。但有一种深深的疲惫,还有...某种急迫感。
「我愿意听你说话,但这不代表我相信你。」
「至少你愿意听我说话了。」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比起一年前的敌意,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因为我的灵魂魔法告诉我,你刚刚说那些话时是真诚的。」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但也告诉我,你有所保留。」
「聪明的人类。」他点点头,「确实,我也在摸索真相。有些事情,连我也不确定。」
这句实话反而让我放松了一些。一个承认自己无知的人,总比一个标榜全知全能的人更值得信任。
「你知道吗,」我犹豫了一下,「这一年来,我在图书馆查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每当出现和平的机会,总会发生一些惨烈的『意外』。就像露娜...」我的声音有些发抖,「那次和谈前夕,我们的小队就遭遇了『意外』。」
「所以你也发现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这种模式在历史上不断重复。每当和平临近,就会有人或魔物『失控』,让局势重新紧张。」
「你在魔族那边...也在调查这些事?」
「是的,但我的调查也遇到了阻碍。」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很多档案被封存,一些知情的老臣突然『生病』或『意外』死亡。而且...」
「而且什么?」
「魔族内部也在发生变化。那个古老的预言,关于『遗失的联系』...有人开始解读出新的含义。我怀疑,这和人类的某些秘密有关。」
他向前一步:「我需要一个能进入帝国图书馆的人。而你,不仅有这个资格,还能用灵魂魔法验证真相。」
「所以我只是你的工具?」我冷笑道。
「不。」他摇头,「你是唯一一个既有能力、又有意愿去追查真相的人。」
我陷入沉默。
这一年来,我确实在图书馆发现了很多可疑的地方。但如果这些发现背后真的隐藏着什么阴谋...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我说。
「你的灵魂魔法应该能感知到,」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也许有所保留,但绝无虚假。」
裴罗的灵魂波动非常清晰。焦虑、困惑、期待,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孤独。这不是能够伪装的情绪。
但我依然犹豫着:「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魔族?而且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魔族。」
「你说得对,光靠言语确实难以取信。」裴罗沉思片刻,「不如这样,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些东西,也许能让你明白我的用意。」
我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觉得我会傻到跟着一个魔族去一个未知的地方?」
「如果我真想伤害你,」裴罗轻声说,「在你们遇袭那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还要编织这么多谎言?」
这话让我愣住了。确实,以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尽心思。
「好,」我最终说道,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带路吧。」
听到我的回答,裴罗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不过在那之前。」我说,转身面对露娜的墓碑,「让我先告别。」
我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再见了,露娜。我一定会带着真相再回来看你。」
然后,我转向裴罗,深吸一口气:「可以了。」
阳光下,我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
这一次,我不再是被动地跟随,而是主动选择了这条路。
因为我知道,若不走出这一步,我永远无法解开心中的疑虑。
到了边境,裴罗化作了龙形态,他的翅膀微微展开,扇动间带起一阵狂风,吹得我衣衫猎猎作响。
我站在他身边,仰望着他。
「上来。」
「这...」
「快点。」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既紧张又兴奋,仿佛即将踏上一场前所未有的冒险
我小心翼翼地爬上他的背,他的背脊宽厚而坚硬,给人一种无比安全的感觉。
我紧紧抓住他背上的鳞片,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和力量,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信任感。
裴罗微微低头,似乎在确认我已经坐稳。紧接着,他的翅膀猛地一振,巨大的力量将我们推离地面。
我只觉得身体一轻,紧接着便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包围。
我们开始快速上升,风声在耳边呼啸,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脚下旋转。
我忍不住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忘记了恐惧。
大地在我们脚下变得越来越小,森林、山脉、河流都化作了一幅壮丽的画卷。
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明媚,我仿佛置身于云端之上,自由而无拘无束。
我的心因为兴奋和喜悦跳得飞快。
这种飞翔的感觉太奇妙了,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像鸟儿一样在空中翱翔。
我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双手紧紧抓住裴罗的鳞片,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融入这无垠的天空之中。
裴罗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兴奋,他的飞行速度更快了,翅膀扇动的频率也更高。我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时而俯冲,时而盘旋,每一次动作都让我心跳加速。
我再次闭上眼睛,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感受着身体在空中的飘浮,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只自由的飞鸟。
终于,我们来到了目的地。
远处,一片浓郁的暗绿色逐渐映入眼帘。
那是一片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森林,但当我们走近时,我能感觉到一种奇特的魔力波动。这种魔力并不具有攻击性,反而带着一种古老而安宁的气息。
「这里曾经是人类和魔物共同居住的村庄。」裴罗解释道,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像是在讲一个久远的故事,「在人类和魔物开战之前,这里住着很多和平的人类和魔物。他们互相帮助,过着平静的生活。」
我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片森林与我见过的其他森林都不同。
树木都很古老,枝干盘虬,树冠交织,形成一片浓密的绿色穹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就像一幅会动的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息,不是我以前遇到过的那种充满敌意的魔物气息,而是一种温和而神秘的味道。
这让我想起了图书馆里那些古老的魔法书,泛黄的书页中总是藏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故事。
裴罗带我穿过错综复杂的树林,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前。
这山洞的入口被藤蔓遮掩,如果不是他带路,我根本发现不了。
藤蔓上开着一些小小的白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小心脚下。」他说着,抓住我的手,扶我走进了山洞。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这变得越来越困难。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充满神秘感的地方,他的存在变得格外鲜明。
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像是森林和雨水的混合,让人莫名安心。
山洞内部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这里不是我预想中阴森可怖的魔物巢穴,而是一个充满神奇的空间。
洞壁上生长着会发光的苔藓,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了地上。
空气清新,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水滴声,那声音像是大自然的心跳。
但最让我惊讶的是洞壁上的壁画。
那些画面栩栩如生,色彩虽然有些褪色,但依然能看出当初画家倾注的心血。
画面上是一幅幅人类和魔物和平共处的场景:猫和狗的魔物幼崽和人类孩童在草地上嬉戏,他们的笑容那么真实;龙族为人类护航,展现出的是守护而非威胁;魔物和人类猎人并肩作战,仿佛最亲密的伙伴。在这些画面的背景中,偶尔能看到一根古老的魔杖静静地伫立在某个角落,杖身由千年魔树的心木制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仿佛在默默守护着这片和平的世界。
「这些都是曾经人类和魔物留下的画作。」裴罗轻声说,他的声音在山洞里产生奇妙的回响。
我不由自主地走近壁画,伸手轻轻抚摸那些线条。
在指尖触碰到岩壁的瞬间,我仿佛能感受到那些遥远的记忆。这些画作充满温情,完全颠覆了我对魔物的认知。
「这里的每一幅画都在诉说一个故事。」裴罗继续说道,「关于友谊,关于信任,关于理解...这些都是魔物和人类曾经拥有过的。」
我注意到他的语气有些异样,转身看向他,却发现他正凝视着一幅特别的壁画。
那是一只年轻的龙和一个人类女孩的画像,他们似乎在交谈,画面透露出一种温馨的气氛。
「这幅画怎么了?」我轻声问道,被他眼中的痛苦所触动。
裴罗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当他终于开口时,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脆弱。
「这是我的姐姐塞拉生前画的。」裴罗轻声说。
我惊讶地看着他。
裴罗似乎看出我的疑惑,继续说道:「姐姐总是对人类的艺术充满好奇。她说,只有真正理解对方的文化,才能消除隔阂。」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一直紧锁的心门。
他开始讲述那个故事,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讲一个久远的童话。
「在魔物的世界里,我们龙族世代都是最强大的存在之一。」裴罗轻声说道,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在追忆逝去的时光,「但我的姐姐塞拉,她与众不同。她不仅有着惊人的魔力,更有着一颗纯净而温柔的心。」
他的语气变得柔和,眼中泛起温暖的光芒:「小时候,姐姐总喜欢偷偷带我去人类的村庄。我永远记得她第一次救助人类时的场景。那是个迷路的小女孩,浑身发抖地蜷缩在森林边缘。」
「当时我还不理解,为什么要帮助『敌人』的孩子。」他轻声说,「但姐姐却指着那个孩子的眼泪说:『裴罗,你看,她的眼泪和我们的没有什么不同。疼痛、恐惧、悲伤,这些感受是相通的。我们都是这片大地的孩子,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后来她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类。她会在暴风雨的夜晚为迷路的旅人指引方向,会为受伤的猎人治疗伤口,甚至会在饥荒时偷偷为人类村庄送去食物。族人们都说她疯了,说她背叛了龙族的荣耀。但因为我们家族的地位,以及我姐姐强大的魔力,没有人敢公开审判她。」
裴罗的手握紧了,指节发白:「我原以为,她的善良终有一天会感动人类。直到那一天...那些自诩为和平使者的人类贵族,邀请姐姐参加和谈。他们说要建立永久的和平,说要结束这无休止的战争。姐姐欣喜若狂,她说:『裴罗,你看,和平终于要来了。』」
他的声音哽咽了:「但那根本不是和谈,而是一个陷阱。人类...用特制的魔法阵偷袭了她。我永远忘不了姐姐倒下时的样子,她甚至到最后一刻还在说:『不要恨他们...这只是少数人的罪恶...』」
泪水终于从他的眼角滑落:「那一天,我对和平彻底绝望,我发誓要让人类付出代价。但是...」
他转头看向我,眼神中的痛苦和温柔交织:「直到看到你用灵魂魔法安抚魔物,试图理解它们的痛苦的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姐姐。那种纯粹的善意,那种超越种族的怜悯,那双闪烁着希望的眼睛...都和姐姐如此相似。那一刻,我听到姐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啊,裴罗,我说得对吧?善良是不分种族的。』」
「所以我是你姐姐的替代品?」我警惕地问。
「不。」他摇头,「你让我明白,姐姐的理想并非空想。在这个充满仇恨的世界上,依然有人愿意去理解、去尝试。」
我沉默地看着壁画。那些线条依然鲜活,仿佛诉说着一个未完成的梦想。
「告诉我更多细节。」
「你想知道什么?」裴罗问道,声音恢复了平静。
「你说你在调查,」我紧盯着他的眼睛,感知着他的灵魂波动,「你都发现了什么?」
裴罗沉默片刻,开始整理思绪。
「首先是时间点。」他指着洞壁上的一幅画,那上面刻着古老的龙文,「每次重大冲突,都发生在特定的时期。比如魔族的传统节日,或者人类的重要庆典。」
「为什么选这些时候?」
「因为这些时候,双方的结界都会出现波动。」他解释道,「就像你们人类在节日时会降低城防一样,魔族的魔力屏障在某些时候也会减弱。」
「那个...」我试探着问,「你的首领知道你在调查这些吗?」
裴罗的表情变得复杂:「时间不多了。有些人已经开始察觉我的调查。我们需要尽快...」
他突然停下,像是在倾听什么。
我也感知到了远处的灵魂波动——是魔族的巡逻队。
裴罗闭上眼睛,似乎在施展某种魔法。片刻后,远处的灵魂波动开始改变方向。
「我让他们去巡查别的区域了。」他解释道,「快点回去吧,我的影响力也是有限的。」
「你在魔族中的地位很高?」
「够用就行。」他含糊地说,然后突然沉默了一下,「我得送你回去了。」
我看着他重新化作龙形。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那股庞大的魔力波动依然让我感到震撼。
回到边境战场时,月亮已经升到了最高处。这里依然保持着那天的样子,寂静而荒凉。
「下个月圆之夜,还是这里。」裴罗恢复人形后说道,「到时候我会带来更多发现。」
我点点头。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今天的发现已经足够让我消化一阵子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突然意识到,我们都在踏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 第十章
不知何时起,那片承载着悲伤记忆的战场,成了我和裴罗的秘密花园。
最初那天之后,每次月圆之夜,我们都会在这里碰面。
他带来魔族那边搜集的情报,我则分享在图书馆找到的线索。
一开始,我们小心翼翼,保持着谨慎的距离。
毕竟在这个时代,一个人类和一个魔族的会面本身就充满风险。
今夜,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些,一阵寒风掠过,不远处的树影晃动,裴罗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
「来得真早。」他说,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我找到了一些有趣的线索。」我拿出笔记本,但他却摆摆手。
「等等,我们先开始今天的实战练习。」他说,「你那些灵魂魔法,不在实战中练习是没用的。」
我犹豫了一下。
上次和他对练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那种压倒性的力量,让我连站立都困难。
但他说得对,只是研究典籍是不够的,我需要在实战中提升能力。
「这次别对我手下留情。」我站起身,握紧魔杖。
他轻轻挑眉:「你确定?」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魔力波动就扑面而来。
这就是龙族的力量,纯粹而强大,不带任何花哨。
我连忙展开灵魂屏障,试图抵挡这股冲击。但他的魔力太过强大,轻易就突破了我的防御。
我被气浪掀翻在地,头晕目眩。
这已经是他收敛了力量的情况下,如果是全力出手,恐怕我早就灰飞烟灭了。
「还要继续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当然。」我咬牙站起来,「不然怎么进步?」
连续几轮对练下来,我虽然还是落入下风,但每次都能坚持得更久一些。
我开始注意到一些规律。
龙族的魔力虽然强大,但流动的路径相对固定。如果能用灵魂魔法干扰这些路径...
第五次交手时,我一边维持着灵魂屏障,一边悄悄释放灵魂干扰魔法。
这次,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一瞬。
「有点意思。」他一边化解我的攻击,一边说,「不仅学会了防御,还懂得偷袭了。难怪刚才我的魔力会有些不受控制。」
「这说明我进步了?」我忍不住得意地问。
「确实。」他露出一丝笑意,「不过还不够。」说着又是一道魔力波动袭来。
休息的间隙,我递给他一个小布包:「尝尝看,这是我新做的点心,加了海盐的。」
一开始他总是推辞,后来却开始期待这些小小的惊喜。
他接过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一块点心放入口中。
那认真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笑——谁能想到堂堂龙族会这么认真地品尝一个人类做的点心呢?
「还不错。」他评价道。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赞美了。
「说起来,」我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一些有趣的记载。你们魔族的那把权杖,据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略微沉默了一会,「魔王手中的权杖据说拥有抑制万物魔力的神力,是魔族统治者身份的象征。」
「这倒是有趣。」我若有所思地说,「因为在人类这边的典籍中,也有类似的说法。帝国的魔杖据说也能抑制万物魔力,而且是统治者正统地位的证明。」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他敏锐地察觉到我话中有话。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翻开笔记本,「如果双方的权杖都如此强大,能抑制万物魔力,那为什么这场战争会持续这么久?按理说,任何一方都该有能力彻底压制对方才对。」
裴罗的眼神变得锐利,「你的意思是...」
「你想想看,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神器,它的作用应该是维持平衡,而不是给予某一方压倒性的优势。否则精灵族大魔法师为什么要创造它?」
「那现在的两个权杖,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是假的。而帝国和魔族的高层都知道这件事,所以不敢发动全面战争。」
「但是...如果权杖是假的,那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而且魔王...」
裴罗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魔王怎么了?」
「没什么。」裴罗摇了摇头。
「我也不确定,所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调查。」
「嗯,小心行事。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意味着有人刻意掩盖了真相。」
「说到这个,」我有些犹豫地问,「你在魔族那边的调查,有没有遇到阻碍?」
「怎么问这个?」
「就是...」我斟酌着措辞,「每次你提到魔王,语气都有些奇怪。」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最后,他轻声说:「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暖。
这是他第一次暗示未来的见面,而不是仅仅把我当作调查的合作伙伴。
「时间不早了。」他突然说,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淡,「你该回去休息了。」
「那...明天见?」我试探着问。
虽然我们一直保持着一月一次的见面频率,但不知为何,今天我特别想打破这个规矩。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们的见面从月圆之夜,渐渐变得更加频繁。
有时是切磋魔法,有时是交换情报,有时仅仅是分享一些生活中的趣事。
裴罗很难理解人类社会的规则,我也常常无法完全理解龙族的思维方式。
我们经常会为了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分歧争吵,那些争吵往往源于根本的认知差异。
「你不明白龙族的骄傲,」他会这样说。
「而你从未真正理解人类的脆弱,」我会反驳。
但正是这些磨合,让我们学会了倾听,学会了妥协,也学会了彼此尊重。
但随着交谈的深入,我发现他并不那样高傲难近。
虽然总是一副冷漠的表情,说话也直来直去,但在不经意间却会流露出温柔。
就是在这些零碎的时光里,我发现了很多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比如他其实很喜欢甜食,但从不直接表达;比如他看似冷淡,却会记住我说过的每一个细节;比如他虽然总说我的魔法不够强大,却会经常陪我特殊训练。
之后的一天,我在图书馆被埃德温老师撞见。
那天我正在研究一本魔法古籍,试图找出更多关于魔杖的线索。
「琪雅拉,最近很用功啊。」埃德温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我吓了一跳。
「老师...」我慌忙合上书本,但已经来不及了。
「让我看看...精灵族的魔法史?」他拿起桌上的几本书,「还有远古魔杖的传说...你对这些很感兴趣?」
我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段时间的调查太过专注,我几乎忘了要隐藏自己的踪迹。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在我对面坐下,「这段时间你很不一样。」
我咬着嘴唇,不知该从何说起。总不能告诉他,我正在和一个魔族秘密调查权杖的真相吧?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他温和地说,「我能感觉到,你在做一些正直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我相信你的判断。等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抬起头,看到老师眼中的关切和信任。这让我既感动又愧疚。
「去休息吧。」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记住,追求真相是对的,但也要照顾好自己。最近你瘦了不少。」
走出图书馆时,我的心情异常复杂。
一方面为有埃德温老师的支持而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又为隐瞒真相而感到愧疚。
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我看了看手中的笔记——关于魔杖的疑点已经越来越多,我们似乎正在接近某个重要的真相。
而这个真相,也许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 第十一章
「你的记忆探查魔法还是太过直接。」裴罗一边解除我的魔法,一边说,「像在撬门一样粗暴。这样不仅浪费魔力,还容易被对方察觉。」
「那要怎么做?」我喘着气问。即使他已经收敛了力量,我还是感到吃力。
裴罗正在当我的陪练对象。
我最近正在尝试一种可以读取连续记忆片段的灵魂魔法。
这种能力只在奥古拉斯大人的传说中有所记载,连罗梅尔大人的卷轴都没有相关记录,我甚至无法确定这种魔法的真实性。
但龙族的魔力太过强大,即使是最微弱的波动也能轻易冲散我的记忆探查。
他突然消失在原地。
我警觉地环顾四周,却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就在我准备施展感知魔法时,一个温热的气息从背后传来。
「想象一下,」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你不是在强行进入别人的心灵,而是在倾听一首曲子。每个灵魂都有自己的旋律,你要做的是找到它的节奏。」
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按照他说的去尝试。不再执着于直接探查,而是试图感受周围的灵魂波动。
果然,当我不再强求时,世界仿佛变得不一样了。
周围的生命气息像一首交响乐,每个生命都在奏响自己的乐章。
远处的野兔带着轻快的节奏,林间的飞鸟充满跳跃的音符,就连地上的小草也在轻轻哼唱。
「很好。」他轻声说,「现在,试着读取我的想法。」
我闭上眼睛,让意识轻轻触碰他的灵魂。
这一次,我没有遇到往常的阻力。
他的思绪像一条平静的河流,让我可以顺着水流前进。
突然,一个画面闪现在我脑海中——是我第一次给他带点心的场景。
那时候的点心又硬又难吃,但他还是全部吃完了。在他的记忆中,我气鼓鼓的表情让他觉得很有趣。甚至还在心里偷偷把我比作一只炸毛的小猫。
我猛地睁开眼睛,脸颊发烫:「你...你居然觉得那很好笑?而且还说我像炸毛的猫!」
「看来你进步了。」他微微一笑,「不过还是太浅。更深的记忆,你还碰不到。」
我气恼地瞪着他:「你是故意让我看到那个画面的!」
「或许吧。」他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最近在禁书区有什么发现?」
提到这个,我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那些被封禁的典籍,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魔杖的线索。
「有一些奇怪的发现。」我从笔记本中取出几页仔细做过标记的纸张,「你看这些典籍,几乎所有关于魔族的描述,在一千年前后都出现了巨大的转变。」
「转变?」裴罗凑近查看那些笔记。
「你看这里,」我指着一段文字,「一千年前的记载中说『龙族是最接近神明的种族,拥有高贵的灵魂与智慧』。但在一千年后的典籍里,突然变成了『龙族狡诈凶残,是最危险的魔物』。」
「这种描述的转变太过突兀了。」我继续说,「而且不仅仅是对魔族的态度改变了,连对魔法本质的理解都完全不同。」
裴罗若有所思:「确实,我三十年前在魔族的藏书中也注意到类似的问题。一千年前的典籍更多地强调魔法的平衡与和谐,但后来的记载则几乎都在谈论如何用魔法获得力量。」
「嗯,对。所以这些记载...等等,你说...三十年前?」我震惊地看着裴罗,「你今年多大了?」
「三百零八岁。」裴罗平静地说,「龙族几乎是永生的,除非被杀死。」
我呆呆地看着他年轻的面容,突然意识到自己才十八岁,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裴罗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窘迫,嘴角微微上扬。
「咳咳,」我赶紧转移话题,「说回魔杖的事。」
「嗯,你说。」
「最让我在意的是这个。」我翻开另一页笔记,「关于权杖的记载。在一千年前,它被描述为『维系世界平衡的神器』,但之后突然变成了『彰显王权正统的圣物』。」
「这确实很可疑。」裴罗说,「如果真的是单纯的记录,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的差异。」
「你说得对,」他若有所思,「而且你注意到了吗?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族的历史,都说自己是魔杖的正统继承人。但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要刻意强调这一点?真正的继承者,不需要过分证明自己的合法性。」
确实,那些强调『正统性』的记载,本身就很可疑。就像说谎的人总是过分强调自己的诚实一样。
「而且最古老的典籍中提到,精灵族魔法师奥古拉斯大人能看透人心。如果要选择继承人,他一定会选最适合的那个。为什么后来的记载中,这一点完全被忽略了?」
「嗯...确实很可疑,不过说到这个,你在灵魂殿堂的时候,没有去读取奥古拉斯的灵魂水晶吗?」
「没有,」我摇摇头,「唯独奥古拉斯大人的灵魂水晶在灵魂殿堂失传了。」
「这样啊...那真可惜。」
「不过,我偶然在一些水晶中感知到了一千年前魔法师留下的记忆碎片。那些画面虽然模糊,但和现在的典籍记载完全不同。」
「你在水晶里看到了什么?」
「很多场景都是人类和魔族和平共处的画面。」我回忆着,「有人类法师在教导魔族幼崽使用魔法,有龙族为人类护航...完全不像现在典籍中描述的那样充满敌意。」
「这让我想起一件事,」裴罗突然说,「在秘密档案室里,我曾经看到过一些被人为损毁的羊皮卷。那些残存的内容中,也提到了类似的场景。」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刻意抹去这段历史?」
「不仅是抹去,」裴罗的眼神变得锐利,「更像是在重写历史。把原本和平共处的记忆,变成了充满仇恨的战争。而这一切,恰好都发生在一千年前。」
我们沉默了一会,都在思考这个时间点的含义。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一千年前很可能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导致人类和魔族之间的关系彻底改变。而现在的历史记载,很可能都是被后人篡改过的版本。」
裴罗刚要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我们同时警觉起来。
「有人来了。」他低声说,「今天就到这里。我会继续调查魔族那边的情况。」
「好。」我点点头,「不过...」
「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收起笔记本,「记得小心。」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放心,不会让你的点心白做的。」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我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但每前进一步,都会发现更多的谜团。
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我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发现房间里亮着灯。
半年前搬走的艾米丽坐在我的床边,脸上的表情让我心里一沉。
「琪雅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的声音有些发抖,「真的要把自己置于死地才甘心吗?」
我愣住了。
艾米丽一向直来直去,但此刻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危险。
「那个龙族是谁?」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为什么你会和他接触?」
「你...你怎么知道的?」
「别转移话题。」她重重地在床上挪了挪位置,「我在情报部门工作。你那些蹩脚的借口也许能骗过其他人,但你以为能瞒得过我吗?每次你采集魔法材料回来,身上都留下了龙族的魔力痕迹。」
我深吸一口气:「他叫裴罗。我们...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些历史问题,关于和平的可能性...」
「讨论历史?和平?」艾米丽猛地站起来,「你在说什么傻话!」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琪雅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和敌人交换情报!这是叛国!」
「我...」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知道我每次收到边境战报的时候,有多担心看到你的名字吗?」
看着她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我的心揪成一团:「艾米丽,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露娜的死...露娜的死有蹊跷!」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那天吗?那些昆虫魔物不应该在那个时候出现的。而且那些致命的药草,检查官明明说过车上很干净,为什么会突然...」我急切地说着,生怕她打断我,「不仅如此,这样的『意外』在历史上一再重复。每当和平临近,就会有人或魔物『失控』,就会有无辜的人...」
我把这段时间每一次谈话的内容,还有那些关于真相和和平的发现都告诉了她。
「这些都是那个龙族告诉我的!」
艾米丽静静地听完,沉默了很久。
她的表情有了一丝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
「就算你说得对,但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她冷冷地说,「你就因为这些猜测,就去相信一个魔族的话?」
「他不一样!」我下意识提高了声音,「你不知道裴罗是怎样的人!他从来不会伤害无辜的生命,他也在寻找真相。每次我给他带的点心,即使很难吃他也会全部吃完。在我练习魔法时遇到困难,他总会想办法教我,虽然每次都要装作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越说越激动,直到看见艾米丽怪异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琪雅拉,」她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这个问题像一记闷雷击中了我。
喜欢?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家伙。
他认真教我魔法时的样子,他偷偷保护我时的眼神,他吃掉我第一次做的难吃点心时微微上扬的嘴角...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感觉脸越来越烫,心跳越来越快。
「你的脸都红了。」艾米丽轻声说,「从你说到他的那一刻起,眼睛就在发光。」
「我...我没有...」
「琪雅拉,」她叹了口气,「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会这样说一个人?眉飞色舞地说他的好,还替他找那么多理由。」
我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艾米丽坐回我身边,声音既无奈又心疼,「他是身份不明的魔族,而且还是龙族。如果被发现...」
「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她猛地站起来,「我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她突然停住,看了眼房门的方向,「我父亲他们...算了。」
房间陷入一阵沉默。
「艾米丽。」我试探着问,「你说你在情报部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就开始了。」她平静地说,「我们家族世代掌管着帝国情报部门的核心。作为继承人,我自然要开始接触这些事务了。」
「那你在那边...」
「每天都在接触最新的边境报告。」她说起工作时很认真,「要分析魔物动向、军队调动,有时还要协调各个部门之间的行动。虽然很忙,但能为帝国出一份力,我很开心。」
她谈论工作时那种单纯的喜悦,让我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如果连艾米丽都被蒙在鼓里,那这个谎言一定编织得很深很牢。
「但我没想到,会在调查中发现你的秘密。琪雅拉,你知道我今天来是以什么身份吗?」
我摇摇头。
「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的。」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如果是以情报官的身份,我现在就应该把你抓起来审问。但是...但是我做不到。」
我看到艾米丽的眼眶红了:「你这个笨蛋,从小到大就这样,总是让人操心。」
「艾米丽...」我突然感到一阵鼻酸,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别露出那种表情。」她别过脸去,「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坐回我身边。
「听着,」艾米丽最后说,「我不会向上面报告。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的每一次见面,交换的每一个情报,都要让我知道。」她眼神严肃,「如果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我需要...我需要有准备救你的时间。」
「我答应你。」我紧紧抱住她。
「放开我。」她推开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长袍,但我看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你千万要小心,如果那个魔族伤害你...」
「他不会的。」
「但如果他敢...就让他尝尝我的光魔法的厉害。」
「嗯,我相信他会很害怕的。」我忍不住笑了。
艾米丽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时突然停住。
她没有回头,但我听到她说:「答应我,保护好自己,我还想看着你平安长大呢。」
门轻轻关上了。
我在黑暗中擦去眼泪,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取出笔记本,继续记录今天的发现。
只是这一次,当我写到裴罗的名字时,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 第十二章
「今天我要赢你!」我一边放下背包,一边向裴罗宣战。
他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要挑战失败了?」
这个表情让我心里暗暗得意。
他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钻研一个秘密武器——一个连埃德温老师都不知道的秘密武器。
经过无数次实验和改良,我终于完成了罗梅尔大人生前最后的研究——那种能让人短暂交换意识的灵魂交换魔法。
这个魔法最独特的地方在于它的触发机制——它不需要主动施法,而是可以提前布置。
我只需将物品浸染上注入了特殊灵魂能量的血液,这件物品就会成为一个沉睡的魔法载体。
当两个生命接触到这个载体时,灵魂交换就会自动触发。
但这个魔法也有巨大的风险。
虽然触发时不需要额外的魔力,但在魔法解除的瞬间,施术者的灵魂本身会遭受巨大的冲击。
就像是提前借用的力量,终究要付出代价。如果短时间内进行多次交换,甚至可能导致灵魂衰竭。
这个发现让我既兴奋又害怕。
想象一下,如果这种魔法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他们可以轻易地窃取他人的身份,渗透到任何地方。更可怕的是,没人能分辨出载体和中了魔法的人的异样——因为连最基础的灵魂气息和魔力波动变化都察觉不到。
所以我一直小心地保守着这个秘密。
但今天,我决定在实战中试用一下这个魔法。
「诶?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一定打得过我?」我故意用挑衅的语气说。
「你还不死心?」他的声音依然冷淡,但我能听出一丝宠溺的无奈。
「喂,我说,」我继续激他,「难道你已经开始怕我了?」
说出这句话时,我明显看到裴罗的身体颤了一下。果然上钩了。
「看来你还挺倔的嘛,」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那今天我要教你什么叫真正的魔力。」
战斗一开始,形势就如往常一样。
他的魔力太过强大,我的灵魂屏障再次被击碎。
但这次,我的目的不是正面对抗。
「投降吧,你输了。」他说,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着什么急啊,」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现在才刚开始。」
我笑了笑,趁他放松警惕,将提前准备好的魔导书拿了出来——这本书还是露娜之前送给我的礼物,上面已经涂上了我注入特殊灵魂能量的血液。
趁他不备,我迅速将魔导书轻轻碰触了他的手臂。
一瞬间,世界仿佛颠倒了。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就像灵魂被轻轻抽离身体,然后飘进另一个容器。当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自己的身体站在对面。
魔法成功了!
我能感受到体内奔涌的龙族魔力,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股力量带着森林和雨水的气息,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难怪他总说人类的魔力不够看,光是站在这具身体里,就让我感到一种压倒性的力量。
但更让我惊讶的是,在这具龙族的身体里,我的感知能力突然暴增。
原本只能模糊感知的生命气息变得无比清晰,就连几百米外的小动物的情绪波动都能轻易捕捉到。
我试着用这具身体的能力去读取自己身体里裴罗的想法,发现竟然异常容易。
他的记忆和感情像打开的书页一样清晰。我赶紧收回了探查,但这个发现让我心跳加速——如果有朝一日需要探查什么重要的记忆,或许可以用这个方法...
「你做了什么?」他在透过我银色的长发望着自己原本的身体,惊慌地问道。
裴罗用我的脸露出这种表情,那副瘦弱的身躯在他的操控下显得笨拙又可爱。
「都说了,不要小看人类!」我用他的声音得意地说,刻意模仿着他平时那副傲慢的语气。
感受着体内强大的龙族魔力,我忍不住想要多玩一会儿。
「这到底是什么魔法?快点解除!」裴罗在我的身体里急得团团转,那副慌乱的模样和平时的沉稳形成鲜明对比,让我忍俊不禁。
「别着急嘛,」我坏笑着活动了一下他的身体,「让我先感受一下龙族的力量是什么感觉。」说着还故意做了几个滑稽的动作。
「你...」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这种举动,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再这样我就...」
但我注意到自己的眼睛里,除了恼怒还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
「就怎样?」我挑衅地看着他,「现在可是我占上风哦。」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威胁的话来。毕竟现在的确是我掌控着局面。
看着他又急又无奈的样子,我心里涌起一阵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别担心,一小时后魔法就会自动解除了。」我安慰道,却故意没说自己其实随时可以主动解除魔法。
「一小时...」他咬牙切齿地说,「琪雅拉,我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再上你的当!」
我忍不住又逗他:「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一小时后,当魔法自动解除时,一股强烈的虚弱感突然袭来。
这种疲惫不是普通的体力消耗,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虚弱,就像被抽走了一大部分生命力。我的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但看着裴罗恼羞成怒的样子,我觉得这点代价也值了。
「小心。」裴罗眼疾手快地扶住我,声音中带着关切。
「没想到会这么累...」我靠在他的手臂上,努力保持清醒。
「看到了吗?」裴罗的异常严肃,「如果是在实战中,这种程度的虚弱,敌人瞬间就能要了你的命。这个魔法太危险了。」
尽管很疲惫,我还是忍不住在他面前炫耀:「但今天是我赢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有些不自在。
「怎...怎么了?」
「没什么,」他轻声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只是在想,你的进步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但是...别太勉强自己。」
他的关心让我心里一暖。这个总是一副冷淡样子的人,其实一直在默默地注意着我的状况。
我正想说什么,裴罗却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可能不会来了。」
「啊?为什么?」我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失落。
「过几天有个重要的任务要处理。」他说得很简单,但我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凝重。
我想追问,但知道他不会告诉我更多。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默契——有些事情,等到合适的时机自然会说。
「那...下个月圆之夜见?」我试图掩饰声音中的不舍。
裴罗点点头:「照顾好自己。」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直觉告诉我,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但现在的我,除了相信他之外别无选择。
回去的路上,我回想着今天的胜利。
这个新发明的魔法确实很强大,但也很危险。
如果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我打了个寒战,决定继续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
至少现在,让它只存在于我和裴罗之间的小秘密里吧。
远处传来市集的喧闹声,我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抬头望着月牙,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月亮快点圆起来。
# 第十三章
自从那个灵魂交换的夜晚之后,裴罗就如他所说,没有再来。
这阵子的夜晚显得格外漫长。每当我来到那片曾经的战场,总会想起他最后离开时的表情。
那双的眼眸里藏着什么?是对任务的担忧,还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你又在走神。」埃德温老师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这才发现自己又在发呆,面前的古籍已经翻了好几页,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这段时间,我把更多精力投入到了禁书的研究中。
埃德温老师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从不过问,只是默默地为我打开一道又一道禁书库的门。
「抱歉,老师。」我低声说,「只是这些记载太令人困惑了。」
确实令人困惑。我们发现,那些被封存的典籍中,关于魔杖的记载越来越奇怪。
有些页面明显被撕掉了,有些内容像是被刻意修改过。更让人在意的是,这些改动都发生在一千年前的历史。
「你发现了什么?」老师在我对面坐下。
我指着书页上一段文字:「您看这里,说魔杖是『维系平衡的神器』,但下一页就变成了『彰显王权的圣物』。这种转变太突兀了。」
老师点点头:「继续。」
「而且,」我翻开笔记本,「我发现一个规律。每当历史上出现和平的契机,都会发生一些『意外』。但这些意外的记载都很模糊,就像...」
「就像被人刻意掩盖了真相。」老师接过我的话。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魔法部的官员走了进来。
「埃德温大人,还有琪雅拉小姐,」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做作的恭敬,「有个紧急任务需要你们处理。」
「什么任务?」老师问道。
「在东部边境发现了一些古老符文,需要专家去解读。考虑到你们在这方面的造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好的,我们会尽快出发。」老师回答。
东部边境最近出乎意料的安宁,所以对于这个看似日常的任务,我和老师都没有多想。
官员满意地点点头。
「相信以埃德温大人和琪雅拉小姐的能力,这个简单的任务应该不成问题。」
等他离开后,埃德温老师对我说:「准备一下,我们后天一早出发。」
我点点头,准备回家收拾行装。
◇
夜晚,王宫的密室中。
几位帝国重臣围坐在长桌旁,微弱的烛光照亮他们凝重的面容。
「你说那个叫琪雅拉的灵魂系魔法师,最近的行为太过异常?」坐在首位的国王沉声说道。
「是的,陛下。她在图书馆的研究内容很可疑。那些关于魔杖起源的禁书,还有精灵族的古老记载...」
「她在调查魔杖的秘密?」国王的语气平静依旧,但重臣们察觉到气温似乎降低了几分。
「是的。而且她的导师埃德温似乎也在暗中协助她。」
房间陷入一片沉默。众人都知道,魔杖的真相是帝国最大的禁忌。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那是一位刚刚被提拔的官员,也是国王近来最常召见的大臣之一。
「陛下,微臣斗胆进言...」
「说。」
「为了帝国的安危,也许我们应该将这两个人...」
「放肆!」国王厉声打断,猛地站起身,「埃德温大师可是本王的恩师!是帝国的栋梁!」
那位年轻官员立即跪下请罪。
其他大臣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什么。
「陛下息怒。」情报部长开口,「虽然此议不当,但为了帝国的百姓...」
「不可能!」国王一掌拍在桌上,「本王绝不允许这种加害功臣的事发生!」
「陛下仁慈。」军队指挥官缓缓说道,「但如今两位魔法师的调查已经触及禁忌,严重违反了帝国的法律,不可视而不见。」
「是啊,陛下。」情报部长附和,「他们的行为已经威胁到帝国根基。如果让他们继续查下去...」
国王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的魔法学院。
月光下,他的身影看起来异常疲惫:「本王...本王真的别无选择了吗?」
房间里的气氛愈发沉重。
没人说话,但所有人都在等待。
国王转过身,所有人都看不出他的表情:「诸位爱卿,本王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帝国着想。但是埃德温大师他...他对本王有授业之恩啊...」
军队指挥官站起身:「陛下,微臣倒有一计。只需在边境安排一个简单的任务,剩下的...不如让魔族来...」
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突然起身:「陛下,请恕老臣直言。埃德温大人乃帝国柱石,杀了他就等于杀了全城的百姓,此事万万不可...」
老臣的话音未落,突然面色痛苦地捂住胸口。没人注意到国王袖中权杖的微光。
「老大人!」众人惊呼。
「唉,」国王上前扶住老臣,声音里满是关切,「爱卿近来为国操劳,身子骨大不如前了。来人,送爱卿回府好生休养。记住,没有太医允许,万不可让爱卿再为国事操心。」
侍卫们默默点头,扶着年长的大臣离开。
国王回到座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等他再次抬起头冲向军队指挥官和情报部长时,眼中似有泪光。
「本王...本王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了。两位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解决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军队指挥官和情报部长对视一眼,躬身应命:「臣等明白。」
其他大臣都低下头,装作没有听懂国王话中的深意。
没有人看到国王眼中的泪光消失得有多快。
一滴尚未落下的泪,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
魔族的王宫。
「父王,」裴罗跪在魔王面前,「您找我?」
「裴罗,西部边境出现了一些妄图破坏和平的人类极端分子。」魔王的声音威严而冰冷,「情报显示,他们的首领会在这几天在边境的符文古迹处现身。」
裴罗保持着跪姿,没有说话。
「你带队去处理这件事,将他们的首领带回来审问。」魔王继续说,「这是一项秘密任务,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裴罗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安,但他还是应道:「是,父王。」
◇
当我们踏上这片和平的边境废墟时,一时都有些放松了警惕。
最近东部边境很和平,这里很久没有发生冲突了。
「这片废墟看起来很安全,」埃德温老师环顾四周,「琪雅拉,不如我们分头探查一下,这样能更快解析完这里的古老符文。」
「好的老师,」我点点头,「我去北面,您去南面吧。」
埃德温老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别太紧张,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解析任务。有什么异常就联络我。」
看着老师渐渐走远的背影,我转身独自朝北面走去。
一路上的废墟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只小动物窜过,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开始仔细检查那些刻在断壁残垣上的符文。
虽然年代久远,但内容大多是一些琐碎的日常,记录着远古先民的平凡生活,完全不像是需要专家来解读的重要信息。
「奇怪,为什么会派我们来解析这些东西呢?」我皱着眉自言自语。
正当我准备转身去找老师商量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魔法波动。
那股熟悉的龙族魔力让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思念和担忧在这一刻化作了最深的恐惧——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我拼命地奔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当我终于赶到现场时,眼前的景象将我钉在原地:裴罗正在和埃德温老师激战,他们的魔力狂暴而凶猛,每一击都带着致命的杀意。
而现在的我很确定——裴罗和这些魔物没有受到精神控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住手!」我声音因为哭泣而颤抖。
裴罗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是我时瞬间愣住了。
但那一瞬间的分神,却给了他的手下可乘之机。
一道致命的魔法击中了埃德温老师。
「老师!」我撕心裂肺地喊道,泪水模糊了视线。
「赫瑞斯!?你做了什么!?」裴罗对着他的手下怒吼。
我扑过去想要施展治疗魔法,但已经太迟了。
老师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黑色的魔力侵蚀着他的身体,连灵魂之火都在迅速黯淡。
「琪雅拉...快走...」老师倒在地上,鲜血从他胸口汩汩流出。
「老师!不要!我们一起走!」
老师用尽最后的魔力,对我施展了传送魔法。
「不!我不要一个人回去!」
我跪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灵魂深处的悲伤与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
就在这时,我体内的灵魂能量突然失控,狂暴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涌出,周围的地面开始龟裂,空气中的魔力元素疯狂地汇聚。
我的感官从未如此清晰过,清晰到能够感受到在场每一个生命的灵魂波动。
旁边一只濒死魔物的灵魂波动涌入我的意识。
痛苦和恐惧冲破了它最后的精神屏障,所有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画面一帧帧在我眼前闪过,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那是魔族的王宫,我不会认错殿堂上那个在课本上见到过无数次的象征着魔族王室的图案。
魔王高坐在王座上,声音威严而冰冷。
裴罗跪在地上,姿态恭敬:「父王。」
然后是作战会议的场景。裴罗站在地图前,指着西部边境:「目标会在这里出现,我们需要快速结束战斗。」
「不...」我摇着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这些低级魔物的记忆不会说谎,它们没有能力编造如此详细的画面。
我看到了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每一个画面都像利刃一样刺进我的心里。
魔物的记忆继续流淌,我看到了更多的碎片:魔王和大臣们的密谈,关于如何利用这次行动挑起新的战争;裴罗在练习场上的身影,为这次任务做着准备;甚至还有...他在月光下独自沉思的样子,眼神中带着我从未见过的阴郁。
原来...他所说的重要任务,就是来暗杀我们?
回忆如同碎片一般划破我的心:他每次提到魔王时异常的语气,他和我交换情报时隐瞒的内容,还有...他最后一次离开时的表情。
裴罗,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吗?
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些在月光下的魔法练习,那些分享的点心时光,难道都是你精心设计的谎言?
我倒在了地上。
第一次施展如此完整而深度的记忆探查魔法让我的精神不堪重负,巨大的悲伤也压得我几乎窒息。
裴罗的手下向我步步逼近。
「裴罗大人,这个人类也交给我来处理。」那个杀掉埃德温老师的魔族将领冷笑着说道。
「住手!」裴罗怒吼,「你们都给我住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埃德温老师用最后的魔力施展的传送魔法生效了。
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帝国境内。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那个在月光下教我魔法的人,那个会为我的点心露出微笑的人,那个总是一脸嫌弃却又处处为我着想的人
是魔王之子。
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和我站在同一边。
# 第十四章
埃德温老师的死让整个帝国陷入悲痛。
学院的魔法灯连续七天蒙着黑纱,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哀伤。
那个总是温和地站在讲台上,耐心指导每一个学生的身影,如今只剩下一座冰冷的墓碑。
而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回想着那天的场景。
老师倒在血泊中的最后一刻,他眼中的慈爱未减,仿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担心我的安危。
那个在我最无助时给我一个家的人,那个教我第一个魔法的人,那个永远对我充满信任的人,因为我而死。
我的眼泪早已流干,却无法减轻丝毫内心的痛苦与自责。如果我那天更强大一些,如果我的灵魂魔法更娴熟一些,如果我没有天真地相信一个魔族...
我颤抖着取出和裴罗有关的东西:那个他送我的魔法水晶、那些点心的原材料、那些信件。
曾经让我心动的礼物,此刻只让我感到刺骨的冰冷。
我一件件把它们扔进火中,看着火焰吞噬每一个字,每一个承诺。这些都比不上老师的生命万分之一珍贵。
「琪雅拉,你必须吃点东西。」艾米丽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来看我了。
每次她都会带着食物,坐在门外和我说话,即使我从不回应。
「琪雅拉,」她靠在门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哽咽,「埃德温老师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但此刻,就连最好朋友的关心也无法抚慰我心中的伤痛。
我只能不断地回想着老师生前教导我的每一句话,那些温暖的笑容,那些耐心的指导。这些回忆像刀子一样剜着我的心,提醒着我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
「我知道你非常痛苦,我也一样。」她的声音颤抖着,「但是...但是我们得活下去。为了老师,为了露娜...我们得好好活着...」
我缩在角落里,听着最好的朋友带着哭腔的恳求,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艾米丽说得对,她从一开始就警告过我。但我太过天真,居然相信一个魔族也会渴望和平。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我静静地站在窗前,手指轻抚着胸前的龙鳞吊坠。这样的夜晚,曾经充满了希望与温暖,现在却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他一定会来的。
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他一定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而这一次,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收拾好所需的魔法材料,我轻轻推开门。
艾米丽正靠在墙边打盹,听到声响立刻惊醒。
她瘦了好多,金发凌乱不堪,眼睛布满血丝。
这个平日里总是光鲜亮丽的贵族小姐,现在却像个游魂一般在我的房门外徘徊。
「你要去找他,对吗?」她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意图。
我点点头,不想在这件事上对她说谎。
「不行!」她挡在我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你疯了吗?你还没吸取够教训吗?你觉得这次去会有什么好结果?」
「让开,艾米丽。」
「除非你打倒我。」她握紧魔杖,摆出战斗姿势,但我能看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如果你执意要去送死,也得先过我这关。」
看着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守护着我的朋友,我心里疼得像被撕裂了一样。
她一样承受着失去恩师的痛苦,但却为了我强迫自己保持坚强。
「艾米丽,」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这次我必须去。」
艾米丽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听?难道你忘了露娜吗?难道你忘了埃德温老师吗?他们都不在了,现在我只有你了,琪雅拉!」
她的话像一把刀,刺进我的心脏。
「艾米丽,」我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我知道你在害怕,我也害怕。但如果我们不去面对,这一切永远不会结束。」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紧紧回抱住我。
「不要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对不起,艾米丽...」我轻声说,同时开始凝聚灵魂能量。
「琪雅拉?」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已经太迟了。
银色的光芒在她眼中闪过,她的身体软软地倒在我怀里。
这是我第一次对最好的朋友使用本来是对付敌人的灵魂催眠魔法。
我心里的痛苦几乎让我窒息。
我小心地把艾米丽放在我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遍遍地道歉,却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是对艾米丽?是对埃德温老师?是对露娜?
还是对那个曾经天真的自己?
我最后看了艾米丽一眼。
她的睡颜那么安详,就像多年前我们还是学生时的样子。
「艾米丽,等我回来。」我轻声说,然后转身离开。
# 第十五章
走向那片熟悉的战场,每一步都让我痛苦不堪。
经过那片树林时,我想起他第一次陪我练习魔法的场景;路过那块巨石时,记起他总是靠在那里等我;看到那片空地时,想起他偷偷吃点心时的表情...
但这些回忆现在都像刀子一样刺痛着我。
尤其是当我看到露娜的墓碑时。
对不起,露娜。或许你在天上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很失望吧。
露娜因为我的软弱而死,现在连埃德温老师也...我捂住嘴,却还是无法抑制住啜泣。
我还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琪雅拉,还是那个只会用可笑的灵魂魔法的软弱者。
即使过去这么久,我还是没能变强,还是让最重要的人因为我而牺牲。
这份懦弱和无能,究竟要害死多少人才能让我明白?
我擦了擦眼泪,抬头望向月亮。
至少这一次,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来纠正这个错误。
我拿出准备好的卷轴,开始布置灵魂禁锢魔法的魔法阵。
这是我改进了很久的高级灵魂束缚魔法,除非施术者死亡或达到时间限制,否则无法解除。
月光洒在地上,让那些银色的符文显得格外明亮。就在这些符文中,我倾注了这些天来所有的痛苦和绝望。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
但此刻,这一切都让我心如刀绞。
那个曾经在这里教我魔法,和我分享点心,陪我寻找真相的人,原来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
他刚踏入魔法阵的范围,银色的光链就从地面升起,将他牢牢束缚。那些光链就像活物一般缠绕在他身上,深深刺入他的灵魂。
我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压抑着痛苦,但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看着他被困在我的魔法中,我的心脏抽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总是一副高傲样子的人,那个曾经教我魔法时永远带着从容笑意的人,此刻却因为我的魔法而痛苦地低垂着头。
他甚至没有试图挣扎,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向我证明些什么。
最让我心碎的是他的眼神。那双眼睛里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深深的悲伤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绝望。
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却依然无法接受我会这样对他。
「琪雅拉...」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神中充满痛苦,「让我解释...」
「不需要解释。」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吓到了自己,「你的记忆会告诉我一切。」
我开始施展记忆探查魔法。这个曾经让我们变得亲密的魔法,现在却要用来揭露他的谎言。
但当我的意识触及他的记忆时,眼前的画面让我震惊了——
是他在魔族议事厅的场景。他的父亲身边最信任的大将军正在布置任务:「裴罗大人,这些在边境上破坏和平的危险分子,必须将他们除掉。」
「我要亲自审问他们。」裴罗的声音很坚决,「如果真的有人在煽动战争,我们必须找出背后的原因。」
画面一转,是作战会议。
「记住,要活捉。」他对手下们反复强调,「不许伤害他们。」
然后是他在深夜的露台上。月光下,他望着帝国的方向,眼神中充满担忧。
我这才发现,那些夜晚,他其实一直在想着我。
任务前的最后一夜,他辗转反侧,写了一封信:「琪雅拉,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确认,希望你能原谅我的隐瞒...」
最让我心碎的,是他看到我出现在战场时的感受。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深深的绝望,那种对命运的愤怒...我感同身受。
「不...」我的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不能让你卷入这些危险。」他低声说,「但我没想到...没想到目标会是你们...」
就在这时,我突然探知到了剧烈的灵魂波动。
不会有错...这是十分强大的魔族的气息,而且异常熟悉——
周围慢慢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
十几个魔族战士从暗处走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魔族将军——正是杀死埃德温老师的赫瑞斯。
「真是感人的重逢。」赫瑞斯冷笑道,「不愧是我们的王子殿下,连这种时候都不忘演戏。」
「赫瑞斯!」裴罗的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你好大的胆子!」
「裴罗大人,我们是奉陛下的命前来的,请您不要让我们这些下属难堪。」
「奉命前来?父王他说什么了!?」
「陛下没说什么。」赫瑞斯摇了摇头,「陛下只是看着窗外发了很久的呆,然后让我们『妥善处理』。就像当年塞拉大人的事一样。」
「你说什么?」裴罗的声音在颤抖。
「哦?裴罗大人不会已经忘记您那个总是妄想着和人类和平共处的愚蠢的姐姐了吧?塞拉大人的下场,您应该还记得吧?」
「姐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塞拉大人太软弱了。」赫瑞斯缓缓走近,「一个天天梦想着和平的公主,只会玷污魔族的荣耀。陛下为了魔族的未来,不得不做出选择。」
「父王...」裴罗的声音嘶哑,「是父王下的命令?」
「裴罗大人该不会以为塞拉大人只是恰好在和谈时遇害?」赫瑞斯大笑,「那些所谓的人类刺客,其实都是我们安排的。陛下早就看不惯她那套和平理论了。」
我看着裴罗,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的灵魂波动此刻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我这才意识到,他和我一样,都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
「裴罗大人,」赫瑞斯的目光转向裴罗,「陛下本以为您在塞拉大人死后会吸取教训,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但您却又让陛下失望了,居然堕落到和人类的小魔法师谈情说爱,真是可笑。」
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塞拉的死,埃德温老师的死,我和裴罗之间的误会,以及今天的暗杀,都是他们精心设计的局。
他们利用了我们的感情,利用了裴罗对和平的向往。
「陛下真的很仁慈,他不愿让自己的手沾上亲生子女的血。所以这种不快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忠心的臣子来处理吧。」赫瑞斯抽出剑。
「今天,就让裴罗大人和您的人类情人一起消失吧。回去我就和陛下报告说你们同归于尽了,多么完美的结局。」
魔族战士同时发动攻击。我勉强支撑起灵魂屏障,但在如此多的攻击下,屏障很快就会破碎。
而裴罗,因为我的灵魂禁锢魔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琪雅拉,快走!」他拼命挣扎着,但那些银色的锁链纹丝不动。
这是我亲手布下的牢笼,现在却成了他的死刑台。
看着他绝望的样子,我的心像是被撕碎了一般疼痛。
那个在月光下教我魔法的人,那个会为我的点心露出微笑的人,那个一直在默默守护着我的人,现在要因为我的误会而死去。
不,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掏出藏在怀中的禁术水晶,手指紧紧握住那冰冷的棱角。
这是我从罗梅尔大人留下的禁书中找到的最后手段。
「不要!」裴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那个魔法会杀死你的!」
我擦了擦眼泪,朝裴罗露出一个微笑:「对不起,误会你了。」
捏碎水晶的那一刻,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被一点点从肉体中抽离,但这种痛苦比起看着他死去要好得多。
「哭够了吗?可怜的小魔法师。」赫瑞斯的声音里带着轻蔑,他显然把我的举动当作垂死挣扎,「你以为你那点可怜的魔法能...等等,这是什么?」
他的语气突然变了。当他感受到空气中那股致命的魔力波动时,傲慢的表情瞬间凝固。
我开始吟唱那个禁忌的咒语,每一个音节都带走我一部分生命,每一个字都让我离死亡更近一步。
「不...这不可能!」赫瑞斯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恐惧,「你怎么可能会这种法术?!」
他的话还没说完,暗紫色的魔法光芒就从我体内爆发,像一张吞噬生命的巨网笼罩了整个战场。
这就是罗梅尔大人开发的灵魂撕裂魔法,会以施法者的全部灵魂能量为代价,将目标的灵魂彻底粉碎。
「你这个疯子!...啊!」
赫瑞斯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连同周围的魔物的灵魂一起化为了飞灰。
但我已经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因为我的意识正在迅速消散,就像沙漏里的最后一粒沙。
「不!琪雅拉!」裴罗的声音从我身边传来。
原来灵魂禁锢魔法在我使用禁术的那一刻就解除了。
我想要转身看他最后一眼,想要好好道个歉,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
对不起,露娜,我没能解开真相。
对不起,埃德温老师,我辜负了您的期望,辜负了您教给我的一切。
对不起,艾米丽,你一直都是对的,可我却倔强地推开了你的手。
最后是...
对不起,裴罗。
原谅我的愚蠢,原谅我的不信任。
如果我们来世是出生在和平时代的普通人该多好啊,我一定要用尽全力去爱你,去相信你,去珍惜你。那时的我一定不会再这样愚蠢,不会再这样固执。
但现在,就让我带着这份刻骨的悔恨和永恒的思念结束吧。
至少在最后的时刻,我终于明白了,爱你是我此生唯一不需要后悔的事情。
月光越来越柔和,像一床温柔的白纱,轻轻覆在我的身上。
我从裴罗眼中看到了我从未见过的恐惧和绝望。
「琪雅拉!睁开眼睛看着我!琪雅拉!」
他的嘴唇在动,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想伸手触碰那个身影,但手指却无力地垂落。
我闭上了眼睛,任由最后的一丝意识从我体内离去。
我好累啊,裴罗,让我先睡一会儿好吗?就一小会儿...
# 第十六章
我的意识在混沌中漂浮。
周围一片黑暗,但却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能量在体内流动。
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力量,带着森林和雨水的气息,让我想起裴罗每次施展魔法时的样子。
等等...我为什么还活着?
当视线渐渐清晰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呆住了——我看到「自己」正躺在地上。
那个银发少女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嘴唇毫无血色,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修长的手,皮肤上覆盖着淡淡的鳞片纹路。月光洒在鳞片上,折射出微弱的光芒,像是无声的泪珠。
「裴罗...」我颤抖着触摸自己的脸——不,是他的脸。
水面倒映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刻盈满了泪水。
突然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当我使用禁术后,身体内的灵魂能量耗尽,已经几乎没有了生命迹象。
裴罗跪在我身边,拿出了我背包里的那本魔导书,毫不犹豫地触发了灵魂交换魔法。
「你这个傻瓜...」我望着自己原本的身体,声音哽咽。他的灵魂此刻正在我的身体里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生命气息正在一点点消散。
我必须立刻行动,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
这具龙族的身体里蕴含着强大的灵魂能量,如果能传输到我的身体里,也许能救活我们两个。
这是个危险的尝试,因为龙族的灵魂能量对人类的肉体来说可能太过强大。
但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闭上眼睛,开始引导体内的灵魂能量。随着能量的流动,他的记忆碎片不断闪现:
第一次在战场相遇时,他被我的倔强打动;
看我安抚受伤的魔物的灵魂时,他内心的震撼;
每次我带来点心时,他故作嫌弃却又偷偷期待的心情;
被我误解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有...即使被我如此伤害,依然不愿放手的执着。
泪水无声地滑落。原来在我最恨他的时候,他从未停止爱我;在我说出最伤人的话时,他心中只有心疼;在我背叛他的信任时,他依然在默默守护。
每一次能量的传输都像是在撕裂灵魂,疼得让我几乎昏厥。但随着灵魂能量的流动,我感觉到我们的意识在逐渐交融。
他生命中的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地展现在我面前:小时候因为性格温和被魔王责骂的场景;姐姐教他魔法时灿烂的笑容;知道姐姐被害后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还有...遇见我后,那些独自守望的夜晚。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温柔而倔强,即使被全世界误解,也要坚持自己的信念。而我,却愚蠢地将这份真心弃若敝屣。
我的思念,我的懊悔,我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话,也随着灵魂能量融入了他的意识。在这一刻,我们终于真正理解了彼此。
当灵魂能量输送完毕时,强烈的晕眩感袭来。意识消散前,我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这一次的黑暗不再可怕,因为我能感觉到他的灵魂就在身边,我们终于找到了彼此。
就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在回应我的呼唤。
我们都会活下来的,一定会的。
因为还有那么多话想要告诉你,还有那么多事情想要一起完成。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了。
# 第十七章
不知过了多久后。
我的意识一点点回笼,周围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木香。
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渐渐聚焦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裴罗正俯身看着我,他的黑发因为慌乱而散落,几缕发丝垂在脸侧。
他的目光依然清冷,但此刻却泛着我从未见过的水光。
「醒了?」他的声音依然是那副淡然的语气,「看来我的灵魂能量没有白费。」
「裴...罗?」我的声音很虚弱,喉咙干得发疼。
他用叶子盛了一点泉水,轻轻托起我的后颈。清澈的泉水流入喉咙,带来一丝凉意。
而他的手掌传来的温度,让我瞬间清醒——这不是梦,他真的在这里,在这个山洞里,在这个篝火前,在我身边。
我想要坐起来,但刚刚连续发动了灵魂撕裂魔法和灵魂交换魔法,我的身体现在非常虚弱。
他伸手扶住我,动作轻得像在对待一片羽毛。
「你...」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我突然想起昏迷前的一切。
那股陌生又熟悉的龙族灵魂能量,他为救我触发的灵魂交换,还有...那些几乎耗尽他生命的灵魂能量输送。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声音颤抖着,「你明知道...明知道那样会...」
「嗯?」他挑了挑眉,「你是在担心我吗?」
这个熟悉的语气让我鼻子一酸。即使在这种时候,他还是改不了那副略带戏谑的样子。
「你...你差点就...」
「我差点就怎样?」他轻声问,「说出来,让我听听。」
泪水一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他总是这样,即便刚刚差点为我牺牲,却还要逗我说出那些令人心疼的话。
「你差点就死了!」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为了救我...为了救一个伤害过你的人...你居然...」
「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我愣住了。是啊,就像我在看到他即将被杀时毫不犹豫地使用禁术一样,他也一定...
「对不起...」这三个字一说出口就再也停不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我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
他被我的灵魂禁锢魔法困住,那些银色的锁链深深刺入他的灵魂。
甚至到最后,他看我的眼神里都没有一丝愤怒和责备。
那时的我多么愚蠢,居然会相信他会伤害老师,会欺骗我的感情。
「我不该怀疑你...」我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该用那种充满仇恨的眼神看你...不该用那样残忍的方式伤害你...」
每说一句,我就更恨自己一分。
想起当时我是如何把深深的爱意扭曲成刻骨的仇恨,如何把曾经的温柔变成冰冷的利刃,如何亲手摧毁了他对我的信任。
在迷失中,我甚至忘记了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里都藏着多少柔情。
「好了,琪雅拉。」他突然打断我,「你哭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可是...」
「没有可是。」他伸手替我擦去泪水,「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你还活着。」
「裴罗...」我抬头看他,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神似乎柔和了几分:「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带点心时的样子吗?」
这个突然的话题让我愣了一下。
「那天的点心又干又硬。」他继续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但你那副紧张又期待的样子,让我觉得非常有趣。」
「你...你居然还记得...」我的脸突然发烫。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记得。」他轻声说,「就像记得你第一次用灵魂魔法安抚魔物时的样子,记得你每次练习魔法失败时气鼓鼓的表情,记得你...」
他突然停住了,目光变得有些躲闪:「总之,那些都是很重要的回忆。」
我呆呆地看着他。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只属于彼此的回忆。
「所以,」他重新看向我,眼神变得格外认真,「你觉得我会让这些回忆就这样消失吗?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那副一向从容的面具似乎出现了裂痕。
「裴罗...」我忍不住伸手触碰他的脸,「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
「你知道吗?当我感觉到你的生命气息消失的那一刻,我的世界都要塌了。」
「所以,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他低沉地说,「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就像以前每一次我失落时那样。
「裴罗...」我在他怀里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真的还可以回到从前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我。
他的面容在篝火的映照下格外柔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深情。
就在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用略带戏谑的语气回答时,他却突然低下头,吻住了我的唇。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吻很轻,像羽毛一样柔软,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发抖,就像我此刻剧烈跳动的心脏一样。
泪水的咸涩在唇齿间化开,却又带着一丝甜蜜。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吻,在这个飘着木香的山洞里,在跳动的篝火旁,在经历了生死相隔后。
当他终于松开我时,我几乎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脸颊滚烫,耳朵发烫,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你一直都是那个琪雅拉。」他低低地笑了,抬手擦去我脸上新涌出的泪水,「你的本质从未改变。」
这句话让我再次泪如雨下。
我抓住他的衣襟,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不起...让你经历了这么多...让你承受了这么多...」
「嘘。」他又一次吻住我,这次的吻比刚才更加深情,「不要再道歉了。」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度,感受着我们彼此的心跳。
在这一刻,所有的误会、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遗憾,都化作了眼角的泪水,又被他温柔地吻去。
篝火静静燃烧,火光在山洞的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月光透过洞口的缝隙洒落进来,为这一刻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银辉。
但这一次,我们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隔阂,学会了更深的理解,更真的信任,也更勇敢的宽恕。
我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爱一个人,就是愿意为他付出生命,也愿意为他好好活着。
他收紧了环抱着我的手臂,像是要把我揉进生命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但此刻的沉默胜过千言万语。
因为我们都知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放开彼此的手。
# 第十八章
我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裴罗的灵魂波动也渐渐平静下来。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看着一片涌动的海面慢慢归于平静。
「琪雅拉,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再用那个禁术了。刚刚连我都能感受到你体内的灵魂能量容器即将破碎了。这次你勉强补好了,但下次你一定会粉身碎骨的。」
「嗯...我知道了。」
经历了这次的暗杀,我们都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些杀手的记忆碎片像打开的匣子,倾泻出太多不为人知的真相。
裴罗的姐姐塞拉,那个温柔而坚强的龙族,她的死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目的是阻止即将达成的和平协议——而凶手就是她和裴罗的亲生父亲。
「你还好吗?」我轻声问道。
我感受到了裴罗内心的剧烈痛苦。
裴罗摇摇头:「我早该想到的。姐姐那么强大,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轻易落入陷阱?」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问道,「魔王军那边...」
「回不去了。」他苦笑道,「现在父王应该已经知道我还没死,而且在调查这些事。不过...」他看向我,「至少我找到了一个可以信任的同伴。」
我无声地笑了。
确实,在这次事件中,我们都确认了对方的可靠。
不仅如此,我似乎觉醒了灵魂魔法的高阶能力——在读取那些杀手的记忆时,画面不再零散而模糊,而是变得清晰而具体。
看着裴罗低沉的样子,我试图转移话题:「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姐姐的壁画很美。那些线条充满生命力,每一笔都在诉说着对和平的渴望。她不仅是一位伟大的和平主义者,更是一位出色的艺术家。」
提到姐姐的壁画,裴罗的眼神柔和下来:「是啊,她总说艺术能跨越种族的界限。那些画作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宝贵的礼物。」
突然,一个念头击中了我。
那个洞穴里的壁画...
「裴罗,」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你还记得洞穴里的其他壁画吗?特别是那些关于魔杖的画面?」
「你是说那些描绘古代仪式的画面?」
「那些壁画里的魔杖...」我仔细回忆着,「它发出的光芒是五彩斑斓的,而不是像现在的权杖那样只有单一的颜色,这不是更说明现在的权杖其实是假的了吗?」
裴罗了沉默了一会儿。
「尽管如此,我也不觉得权杖是假的...我上次也是这么认为的。」
「为什么?」
「因为...我似乎见过父王使用权杖。那是在一次秘密会议上,一位主和派的将军提出要和人类和谈。父王用权杖的力量对付了他。」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魔王权杖的真实力量!?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裴罗低声说,「当时我还不确定能不能完全信任你...而且这涉及到魔族的机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算了,既往不咎。现在说说你看到的场景。」
「那次我看得很清楚,」裴罗回忆道,「父王仅仅捏了一下权杖,那个将军就痛苦不堪地倒在地,然后被侍卫拖下去了。」
这个描述让我想起了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让我看看那天的记忆好吗?」
裴罗点点头。我轻轻触碰他的额头,施展记忆探查魔法。
画面在我脑海中清晰地浮现——那位将军慷慨激昂地说着和平的重要性,突然,裴罗的父亲仅仅是捏了捏权杖,将军的眼神就瞬间变得空洞。
但更让我在意的是权杖散发出的灵魂波动。
那种频率...我仔细感知着...似乎只能影响魔族的灵魂。
「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收回手说。
「什么?」
「魔王权杖散发的灵魂波动,只能影响魔族。」我解释道,「就像...它被特别调校过一样。」
「这么说的话...」裴罗若有所思,「人类手中的权杖会不会也是类似的情况?」
「很有可能。」我点点头,「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战争会持续这么久。因为两边的权杖各自只能控制自己的族人。」
「但这样的话,」裴罗看向壁画,「为什么这些古代画面里的魔杖会是五彩斑斓的?而且看起来能同时影响所有生灵?」
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是说...」我小心地措辞,「现在的两根权杖可能都是真品,只不过它们只是原本魔杖的一部分?」
「这个推测能解释很多事情。」裴罗说,「为什么两边都声称自己是正统继承人,为什么权杖的力量会如此受限,为什么...」
「为什么战争会持续这么久。因为任何一方都无法完全压制对方。」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魔杖,一个久远的梦境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那是我刚入学魔法学院的时候,一个模糊的声音在梦中对我说:「孩子,倾听灵魂的声音,那里藏着真相...」
醒来时,魔杖正泛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回应什么。
当时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梦,但现在...
「裴罗,」我握紧魔杖,「我想知道我手上这根法杖的来历。它的杖身是用万年魔树心木制成的,你知道万年魔树在哪里吗?」
「万年魔树...你说的是那棵古树?」
「什么古树?」
「在我们上次去的魔物森林深处有一棵古树,它是人类和魔族共同栖息地唯一留存下来的东西。」裴罗解释道,「它曾是人类和魔族共同的圣地。后来整片栖息地都被毁了,只有这棵树因为某种原因存活了下来。」
「所以,」我的心跳加速,「那个万年魔树很可能见证了一千年前的一切?」
「不仅如此,」裴罗说,「它的年龄比这段历史还要久远。如果你的魔杖真的是用它的心木制成的...」
我闭上眼睛,开始尝试用灵魂魔法感知魔杖的波动。
一种古老而温和的魔力从杖身深处传来,就像森林的呼吸,又像是远古的呢喃。
「我们得去看看。」我睁开眼睛,坚定地说,「那片森林,那棵古树,它们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我看着手中的魔杖,「也许它能告诉我们权杖的真相。」
裴罗点点头:「趁着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在魔王军中失信,我们得快去快回。」
「会很危险吗?」我问道,虽然已经知道答案。
「当然。」裴罗看着我,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但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一千年前的分裂真的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那么现在的统治者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真相重见天日。」
我握紧了魔杖,感受着它传来的温暖:「不管有多危险,我们都要试试。为了露娜,为了埃德温老师,为了你的姐姐,也为了这个世界所有被欺骗的人。」
裴罗轻轻握住我的手:「我们一起。」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命运会让我们相遇。也许正是为了这一天,为了揭开这个被掩埋了一千年的真相。
月光洒在我们身上,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虽然知道这条路充满危险,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真相就在前方,就在那片承载着千年记忆的森林深处,在那棵见证了一切的古树之下。
# 第十九章
裴罗化作龙形,我坐在他宽阔的背上,再次飞向魔物森林。黎明的阳光透过云层,给他漆黑的鳞片镀上一层金边。
远处的山脉逐渐清晰,那片古老的森林像一块深绿色的绸缎铺展在山间。
在森林边缘,我小心翼翼地躲在灌木丛后,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
裴罗恢复了原本的龙形态,威严地站在那里。
几个魔族巡逻兵发现了他,立即单膝跪地行礼。
「裴罗大人!」
「我要检查这片区域的魔力波动。」裴罗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你们去巡查其他地方。」
巡逻兵们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遵从了命令。很快,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中。
确认他们走远后,我才从藏身处出来。
「当王子可真好啊。」
「当一次少一次咯。」裴罗苦笑道,重新变回人形。
我们穿过茂密的树林,来到那棵万年魔树前。
它的树干比我想象中更加宏伟,盘虬的根系延伸到远处,像是在守护着某个古老的秘密。
我握紧魔杖,开始施展记忆探查魔法。
温和的记忆碎片从古树流入我的意识。
但这次感知的过程比在魔法水晶上困难得多。
十年前,一队魔族工匠来到这里,他们用特殊的魔法小心翼翼地切下几块心木,其中一部分被走私转运到了帝国;
五十年前,一支魔族巡逻队在此驻扎,他们架起了临时营地,警惕地监视着周围;
七十年前,一只老迈的魔物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到树下,最终在这里长眠...
再往前的记忆都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迷雾。我能感觉到有更多的记忆藏在深处,但却无法触及。
「没用,」我摇摇头,「我只能读到一百年内的记忆。不像魔法水晶上那样清晰。」
「意料之中,」裴罗解释道,「魔法水晶上的是人类魔法师主动留下的灵魂印记,而这里只有自然中残留的微弱灵魂气息。要读取这么古老的记忆,需要更强大的灵魂能量。」
「也许...我们可以再试试灵魂交换。」我提议,「用你的灵魂能量,或许能突破这个限制。」
裴罗迟疑了一下。
这确实是个可行的方案。
但我明白他现在在想什么。
刚刚才发动过一次灵魂撕裂魔法和一次灵魂交换魔法,我现在十分虚弱,如果再发动一次灵魂交换魔法...
「琪雅拉,可你的身体...」
「别担心,现在这里很安全。而且,也许这是了解真相的唯一方法。」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你如果感到任何不适,一定要立刻停止施法。」
「嗯。」
「千万别逞强,知道了吗?」
「知道了。」
「就算是为了找出真相也好,没有你,我一个人可破解不了这些...」
「好啦好啦!」我忍不住打断他, 「堂堂魔族王子,怎么这么啰嗦?」
裴罗难得地露出一个有些窘迫的表情,但眼神依然担忧地望着我。
我朝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问题。
我拿出魔导书,深吸一口气,开始与裴罗交换身体。
熟悉的晕眩感传来,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置身于裴罗强大的躯体中。
那股带着森林与雨水气息的龙族魔力正温和地包裹着我。
我伸出爪子,轻轻触碰魔树的树干。瞬间,一股强大的魔力涌入脑海,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千年前的记忆。
一个身披银色长袍的精灵族法师站在这里,他的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我一下就认出来了,他就是传说中最强大的魔法师,奥古拉斯大人。
画面中,他正在用万年魔树的木心制作一根特殊的魔杖。
那不是普通的法器,而是一件能够改变世界的神器。
因为那时的世界充满混乱,强大的施法者可以随意使用魔力伤害他人。人类和魔族之间的战争此起彼伏。
奥古拉斯大人想要改变这一切。
他将自己的力量封印在一颗灵魂水晶里,嵌在这根魔杖上。
这根魔杖能让魔力在种族间平等流动,防止任何一方获得压倒性的优势。
在他的治理下,世界迎来了空前的和平。
人类、魔族共同建立了一个国度,和睦相处,互通有无。
但是,制造这根魔杖消耗了他太多的生命力。
当他感觉到生命即将终结时,必须决定魔杖的继承人。
人类的首领,一个年轻有为的法师,前来请求继承权。
但奥古拉斯大人用灵魂魔法看穿了他内心的野心。
最终,他选择魔族的首领作为继承人——一个心地善良、为人沉稳的老智者。
更重要的是,这位魔族首领正是人类首领的导师。
奥古拉斯大人期望这种师徒关系能够维系和平。但他错了。
在奥古拉斯大人死后,人类首领为了得到权力,竟然暗杀了最信任他的老师。这个惊天的背叛在魔族中掀起轩然大波。
魔族首领的儿子悲痛欲绝,在人类首领还没完全掌握魔杖的使用方法时发动了复仇之战。在混乱中,魔杖上的水晶破碎为两半。
一半落入人类手中,能够控制人类的魔力;另一半被魔族得到,可以压制魔物的魔力。
从此,世界再次陷入分裂。
两族的统治者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力和统治,拒绝和平统一,并开始篡改历史,煽动仇恨,用权杖奴役自己的子民...
画面突然中断,就像一盏灯被猛地熄灭。
我的灵魂负荷已经到了极限。
我感觉到裴罗强大的龙族魔力正在急速流失,像退潮的海水一样从我的意识中抽离。
灵魂交换的魔法自动解除了,我们的意识各自回归原位。
但这一次,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变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
就像是有人在用最锋利的刀,一寸寸割裂我的灵魂,又像是有烈火在无情地焚烧着每一片灵魂的碎片。
先前的灵魂撕裂魔法已经让我的灵魂能量严重透支,现在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两次灵魂交换,这对我已经千疮百孔的灵魂和肉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的意识终于重新回到了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里。
「看到什么了?」裴罗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我,他的手掌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仍然喘着粗气。
「这要从...几千年前...奥古拉斯大人的...诞生说起...」我摇摇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等等?要这么久吗?」裴罗的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他轻轻将我扶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
「不这样...我没法...给你...解释清楚...」
「...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休息一会儿?现在是休息的时候吗?!
以我现在的状态和语言表达能力,说不定要讲上一整天才能把所有事情解...
等等。
这段时间的反复尝试让我对记忆探知魔法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种魔法的本质,其实就是在两个意识之间建立某种联系,让记忆如同河流一般从对方的意识流向我的意识。
但如果调转这个方向的话...
「你把头伸过来,」我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试个新魔法。」
「新魔法?现在?」裴罗一愣,那副担心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无奈,「你现在这个状态还想着研究新魔法?」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我不由分说地拽住他的衣领。
裴罗叹了口气,但他还是顺从地俯下身,让我能够碰触到他的额头。
我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将手掌贴上他的前额。
我闭上眼睛,开始调动残存的灵魂能量,尝试着将记忆的河流反向流动。
这个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就像是找到了正确的钥匙开启大门。
所有的画面都如同春雪消融般,从我的意识倾泻而出,流入裴罗的脑海。
只是没想到这个过程和读取记忆一样消耗巨大...
当我松开手时,浑身的疲惫又加重了几分。
「你...看到了吗?」我气喘吁吁地问道。
裴罗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在他那双眼睛里,我看到了翻涌的情绪——愤怒、不甘、震惊,还有深深的心疼。
那个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的他,此刻竟显得如此脆弱。
「看到了。」他轻声说。
看到这个效果,我突然来了精神:「成功了!这是我的第一个独创魔法!就把它命名为琪雅拉独门万物灵能互通奥义吧!」
「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这个名字好像是有点尴尬...算了,还是就叫它记忆互通魔法吧。
「行了,说正事吧。」我正了正神色,「你看到权杖的来历了吧?」
「所以这就是预言中说的『遗失的联系』...那两根权杖本该是一体的,是维系两族和平的纽带。」
「为了权力,他们把它分裂成两半,而每一半都只能控制本族。」我苦涩地说,「他们不惜制造仇恨,掩盖真相。而我们,世世代代都被蒙在鼓里。」
「那个魔杖...」裴罗看着我手中的法杖,「真正用途是维持平衡,促进和平,却被现在的统治者...」
我握紧法杖,感受着它微弱的脉动:「现在我们知道真相了。但是...」
「但是推翻这个谎言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裴罗接过我的话,「那些统治者不会轻易放弃权力。」
「而且,」我补充道,「就算说出真相,几百年的仇恨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我们陷入沉默。
晨光透过古树的枝叶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些跳动的光斑就像历史的碎片,静静诉说着一个被尘封已久的真相。
如今,我们终于将这些碎片拼凑出了完整的图案——一个关于背叛与谎言,关于权力与欲望的古老故事。
但仅仅得到结论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看向裴罗,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困惑和担忧。
我们该如何用这个真相去重建一个破碎的世界?我们该如何让两个彼此仇视了数百年的种族重新学会信任与理解?
这些问题像阴影一样笼罩在我们心头。
但至少现在,我们都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 第二十章
从魔物森林回来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不仅是因为刚刚得知的历史真相,更因为接下来的处境。
裴罗已经不可能再回到魔王军。
我的调查估计也引起了高层的警觉,这次暗杀虽然被我们化解,但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之后你准备去哪?」我看着他问道,声音里藏着几分担忧。
「我得跟着你。」裴罗毫不犹豫地说,「现在只有在人类这边,才能继续调查。」
「可是...」我咬了咬嘴唇,「这太危险了。你可是魔族的王子,如果被发现...」
「那我们不如私奔吧,」他突然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边境村庄。」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谁说我在开玩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裴罗...」我有些无奈地摇头,「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所以我也不会走。」他轻声打断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你。」
这番话让我心里一暖,但我还是故作严肃地说:「不过你刚才说的地方,等这些事结束后倒是可以去看看。」
「嗯,」他假装没听出我话里的暗示,「先说说你有什么计划吧。」
「你得先跟我回家。」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疯狂...」
「这个...我还没准备好呢。」
「我理解你的感受...尤其你还是魔族的王子,就这样贸然踏入陌生的敌国领土。但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还没和姐姐以外的女性同居过...」
「裴罗!你给我正经一点!」我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
「我很正经啊,」他一本正经地说,「毕竟要和一个漂亮的人类女孩同居,我得先考虑清楚。」
「什么啊!?这、这不算同居!」我结结巴巴地说,但又不得不压低声音。「而且你这个样子根本没法混进帝国!就算是人形,你身上的魔族气息也太明显了。」
我悄悄打量着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小声嘀咕:「还有这个气质...也太引人注目了。」
「我引起你的注目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慌忙否认,却发现自己的脸更烫了,「我是说...你这样会被守卫怀疑的。」
裴罗沉思片刻,突然说:「其实我可以变成更小的形态。」
他开始施展变形魔法,身形不断缩小。
当魔法的光芒散去时,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面前站着一个大约四岁的小男孩。
乌黑的短发柔顺地贴着圆圆的小脸,琥珀色的大眼睛配上稚嫩的面容显得格外动人。
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脸此刻竟然如此天真可爱,让我心都要化了。
「这...这样行吗?」小裴罗低声问道,声音变得奶声奶气的,带着几分不习惯的羞涩。
那副局促不安的样子与平日里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可爱得让我忍俊不禁。
「当然可以!」我眼睛发亮,「简直太可爱了!」说着就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蛋。
「你...你干什么!」小裴罗慌忙后退,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这只是伪装而已!」
「别躲嘛~」我不依不饶地追上去,「让我再摸摸~」
「住手!」小裴罗涨红了脸,「不准把我当小孩子!」
「可是小裴罗现在就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啊~」
「不准叫我小裴罗!」
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我笑得更开心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忍着笑,把手放在他头上,「让我先施个魔法。」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开始施展认知屏蔽魔法。一层温和的魔力笼罩在小裴罗身上,将所有的魔族气息都掩盖起来。
「好了,」我检查了一下魔法效果,「现在没人能感觉到你的魔族身份了。」
小裴罗试着活动了一下:「确实,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到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我说,「你就扮演一个在战乱中失去父母的孩子。这种事...」我的声音低了下来,「现在太常见了。」
小裴罗点点头,眼神也变得黯淡。
我们都知道,正是那些统治者制造的谎言,才导致了无数家庭的破碎。
来到城门前,守卫例行检查。
我正抱着小裴罗,他很配合地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看起来就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又带回来一个?」守卫看了看我们,语气中带着习以为常的怜悯。
「嗯,在执行任务时发现的。」我轻轻拍着小裴罗的背,「父母都...」
守卫摆摆手,示意我不用说下去:「走吧。」
走过城门,我感觉小裴罗的身体微微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伪装,还是因为守卫那句话中包含的无奈。
「你还好吗?」我小声问。
「没事。」他的声音闷闷的,「只是...那些真正的战争孤儿,他们的痛苦都是真实的。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我明白他的感受。现在我们知道了真相,这些本可以避免的悲剧就显得更加令人心痛。
「所以我们更要努力改变这一切。」我握紧了他的手,「为了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们,也为了所有在这场骗局中受害的人。」
小裴罗抬起头,大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嗯,一定要。」
看着他稚嫩却又坚定的表情,我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男孩,实际上是龙族王子呢?
「对了,」我忍着笑说,「在人类这边要给你起个名字。总不能叫你小裴罗吧?」
「随便你。」他撇撇嘴,显然还在为之前的调戏而不满。
「那就叫你蒂罗了,」我故意逗他,「因为你现在这么纯真可爱。」
「再这样我就变回去了!」
「不要嘛~再让我摸一下下~」
「你...!」
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我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种轻松的氛围让我暂时忘记了即将面对的危险。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们即将开始一场艰难的战斗,而这场战斗的结果,将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
# 第二十一章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和小裴罗终于回到了住所。清晨的空气还带着凉意,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商贩在准备营生。
我正准备给他找拖鞋,却听到我的卧室传来一声惊呼。
「琪雅拉!」
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迎面袭来——艾米丽正在解除灵魂催眠魔法的剩余作用。
看来她已经醒来了...
「等等,」我急忙对小裴罗说,「你先躲一下...」
话音未落,卧室的房门被艾米丽猛地打开,她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散着,显然是刚刚惊醒。
艾米丽急切地望向门口,在看到我的瞬间怔住了。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个...艾米丽...早上好...?」
艾米丽直直冲我走过来,然后重重扑进我的怀里,泪水瞬间打湿了我的衣襟。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敢...怎么敢对我用那种魔法...」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艾米丽已经浑身瘫软,跪坐在了地上,肩膀不住地颤抖。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我立刻跪在她身边,把艾米丽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该让你担心...」
艾米丽抓着我的衣服,像是害怕我会消失一样。
「我以为...我以为你又要像露娜和埃德温老师那样...」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地抽泣。
「我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艾米丽在我怀里抽泣着,我能感受到她的悲伤、恐惧和愤怒。
就在这时,艾米丽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一直站在门口的小裴罗身上。
虽然艾米丽刚刚从催眠中苏醒,还经历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但作为情报人员以及帝国现在最优秀的魔法师,她敏锐的直觉依然让她察觉到了异样。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我的灵魂魔法。
「琪雅拉,」艾米丽危险地眯起眼睛,「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你对他施加了认知屏蔽魔法吧?而且...」
她盯着小裴罗那双过分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这孩子不是人类,我说得对吗?」
「这个...」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等等,」她的声音开始发抖,但显然不是因为愤怒,「该不会是...你们两个...这么快就...」
「这么快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暗示什么。
「我是说,」艾米丽深吸一口气,「这该不会是你和那个龙的...孩子吧?」
「什么?!」我的脸瞬间烧得通红,连耳朵都开始发烫,「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小裴罗看着我们的反应,无奈地叹了口气。一道光芒闪过,他恢复了往常的人形。
艾米丽立刻抽出魔杖,摆出防御姿态。
「等等!」我赶紧挡在两人中间,「艾米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让我解释...」
我伸手想要触碰艾米丽的额头。
「住手!」艾米丽警觉地后退一步,「你该不会又要用那个魔法...」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受伤,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看到艾米丽畏缩的样子,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
我为了去见裴罗,对她使用了灵魂催眠魔法。那个决定让我痛苦了很久,也伤害了我们之间的信任。
「艾米丽...」我的声音微微发颤,「对不起,我知道我伤害了你的信任。但我保证,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我望着她的眼睛,让她看到我的真诚。
「这次,我只想让你知道真相。不是用强迫的方式,而是希望你愿意相信我,就像从前那样。让我用记忆互通魔法好吗?这样你可以亲眼看到发生的一切。」我停顿了一下,轻声补充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完全理解。」
「记忆互通魔法?」
「就是...把我的记忆共享给你的魔法。」
「真的会有这种魔法吗?」
「拜托!再相信我一次!」
艾米丽看着我的眼睛,她似乎在那里在寻找着答案。
犹豫了片刻,她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向前倾身:「你最好说到做到。」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我几乎落泪。即使在受伤之后,她依然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我轻轻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守护好这份信任。
我开始施展记忆互通魔法。
这段时间的记忆如流水般涌入她的意识:魔物森林里的壁画,古树中的记忆,那个被篡改的历史,分裂的魔杖,人类首领和魔族首领的阴谋,露娜,塞拉和埃德温老师死亡的真相,还有那场针对我和裴罗的暗杀...
当画面结束时,艾米丽脸色苍白地靠在墙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不敢相信,「父亲和母亲,他们...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我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作为贵族的女儿,艾米丽从小就以家族为荣,她的父母在她心中一直是崇高而伟大的存在。
但现在,她得知自己敬爱的父母竟然是这个谎言的维护者,这让她感到深深的背叛和痛苦。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我相信你的父母也有他们的苦衷。」我轻声说。
艾米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迷茫:「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他们参与这样的阴谋?他们明明知道这是错的,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我从小就被教导要为家族和帝国的荣誉而战,但现在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
「我很抱歉。」
艾米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她摇摇头,声音渐渐变得坚定,「该说抱歉的是他们。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欺骗所有人,包括我。」
我看着她,心中充满了同情和理解:「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当然站在你这边。」艾米丽握紧我的手,「虽然这个龙...」她瞥了裴罗一眼,「我还需要时间观察。但是真相必须被揭露。为了露娜,为了埃德温老师,为了所有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生命的人。」
裴罗走到窗边,望着渐亮的天空:「我们得快点采取行动。虽然魔族肯定不会把我失踪的信息透露给帝国...但我肯定不能一直这样待下去。」
「帝国这边也一样。」艾米丽说,「最近军部和情报部门都很紧张,好像在防备什么大事发生。而且...」
「而且什么?」
「帝国从明天开始要对琪雅拉实施24小时监视。」
我和裴罗同时转头看向她。
「这是我父亲昨天从内部会议上得到的消息。」艾米丽咬着嘴唇,「他们早就怀疑琪雅拉的行为有问题了,现在准备派出精英探子轮班监视。」
「这意味着...」我看向裴罗。
「是的,」艾米丽点点头,「如果他们发现裴罗的存在,一切都完了。」
「那...我该去哪?」
「城南的孤儿院。孤儿院的院长是我们家族以前的老管家,我可以安排你以战争孤儿的身份住进去。」
我走到裴罗身边:「你要小心。」
「你才是,」裴罗轻声说,「24小时监视意味着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盯着。」
「我知道。但这正是我想要的。」
「为什么这么说?」两个人疑惑地看向我。
我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被谎言笼罩的世界里,能有两个真心相信并支持自己的同伴,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 第二十二章
琪雅拉最近的表现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帝国魔法部议事厅内,国王和几位大臣正在听取最新的情报汇报。
「那个灵魂系魔法师琪雅拉,」情报部长翻开文件夹,「在她的老师死后,行为越来越反常。她每天都在魔法图书馆借阅古老的灵魂魔法典籍,特别是那些禁书区的危险内容。」
「具体是什么书?」一位大臣问道。
「《灵魂祭祀仪式》、《亡灵通话法》,都是一些早已无法考证真实性的古老魔法。」情报部长继续汇报,「而且,她开始频繁地去看望埃德温和那个在之前边境牺牲的小治疗师的墓地。」
「哦?」国王挑了挑眉,「说说看。」
「根据监视人员的记录,她有时整夜坐在墓前自言自语。有守卫听到她在喃喃自语什么『对不起』、『我一定要找到办法』之类的话。更奇怪的是,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时而痛哭,时而又露出诡异的微笑。」
会议室里传来一阵低语。一位年长的大臣开口道:「这听起来像是精神失常的征兆。」
「确实如此。」情报部长点点头,「而且在昨天的魔法训练中,她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异常强大的灵魂魔力,但随即就陷入了极度虚弱。医疗部的报告显示她的灵魂能量严重透支,建议她休息,但她拒绝了。」
「最令人担忧的是,」他翻到下一页,「昨晚巡逻的守卫发现她在墓地布置某种魔法阵。当被质问时,她只是茫然地说:『我在尝试一种古老的通灵术...也许能让我再见到他们...』」
「这太危险了!」军队指挥官拍案而起,「陛下,微臣建议立即拘禁她。这种状态的灵魂魔法师极其危险,她可能会...」
「不。」国王打断了他,「让她继续。」
「陛下?」
「你们没看出来吗?」国王威严地说着,「琪雅拉现在的状态正好印证了我们的预测——过度使用灵魂魔法会导致精神失常。等她彻底疯了,开始伤害平民,我们就有充分的理由拘禁她。更重要的是,她将成为一个完美的反面教材,让所有人都明白为什么要限制灵魂魔法的使用。」
「陛下英明!」会议室里响起赞同的声音。
「那个叫蒂罗的孤儿呢?」国王继续问道,「就是她最近带回来的那个。」
「哦,那个孩子?」情报部长翻了翻文件,「看起来很普通。整天缩在孤儿院的角落里,据说是因为想念死去的父母。孤儿院的监管人说他很怕生,几乎不和其他孩子说话。」
「继续监视。」国王随意地挥挥手,「现在,让我们来讨论更重要的事...」
与此同时,城南孤儿院里。
「蒂罗,」一位修女轻声呼唤缩在角落里的黑发男孩,「该吃饭了。」
小裴罗抬起头,眼睛里充满戒备。他轻轻摇头:「我不饿。」
「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修女叹了口气,「艾米丽大人特意交代要照顾好你。」
小裴罗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我知道你很想念父母,」修女温柔地说,「我们都经历过这种痛苦。但是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
小裴罗没有回答,只是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几秒钟后,他听到修女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孤儿院的走廊里传来其他孩子们的笑闹声,但这个角落依然安静。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慢慢地从一边移到另一边。
到了晚上,其他孩子都去吃饭了,只有小裴罗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佛这个角落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都这样多久了?」一个修女低声问道。
「自从来的第一天就这样。」另一个修女回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战争带走了太多东西...」
# 第二十三章
一周后的夜晚。
帝国魔法部情报处的灯火通明。深夜时分,一份紧急报告被送到了部长办公室。
「大人,今天琪雅拉的行为更加反常了。」情报官神色凝重,「她在训练场上突然发疯,对着空气大喊大叫,说什么『露娜』、『老师』之类的话。值班医师想要接近她时,她施展了一种古怪的灵魂魔法,让所有人都动弹不得。」
部长皱眉:「有人受伤吗?」
「没有,」情报官摇头,「她的魔法只是让人暂时无法行动,没有实际伤害。但是...」他递上一份文件,「她随后冲进了图书馆的禁书区,翻找古籍。守卫想要阻拦,都被她用同样的方法定住了。」
「嗯。」部长不以为意,「她还在找那些通灵魔法?」
「是的。」情报官继续汇报,「而且她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糟糕。医疗部的报告显示,她每天都在透支身体。观察人员说她这两天走路都在摇晃,像是随时会倒下。」
部长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果然如此,她现在完全是一个疯子了。不过...」他翻看着报告,「她这种状态倒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大人,」一位高级顾问插话,「如果她在闹市区发疯,可能会造成恐慌。」
「说得对。」部长点点头,「下一次如果她在公共场所出现类似的情况,伤害到平民时,直接将她拘禁,等待陛下下令公开处决。」
「明白了。」情报官记下指示,「对了,关于那个叫蒂罗的孤儿...」
「他现在怎么样?」
「已经完全适应了孤儿院的生活。开始和其他孩子玩耍,按时吃饭。修女们说他是个特别乖巧的孩子。」
「撤销对他的监视吧,」部长不耐烦地挥手,「不过是个普通的战争孤儿罢了。把人手都用在琪雅拉身上。」
与此同时,在城郊的小教堂里。
修女们正带着孩子们做晚祷。小裴罗乖巧地坐在最后一排,双手合十,看起来完全像个虔诚的小信徒。
「蒂罗最近真懂事。」一位修女低声说,「不像刚来时那么怕人了。」
「是啊,现在天天帮着收拾餐具呢。」另一位修女欣慰地说,「真是个好孩子。」
没人注意到,在烛光摇曳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时望向窗外。
帝国的公墓里,琪雅拉跪在埃德温的墓碑前,手中的魔杖发出微弱的光芒。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黑眼圈很重,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老师...」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要找到办法...」
远处,几个监视的暗探打着哈欠。
「她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了。」其中一个说。
「是啊,」另一个回应,「这种虚弱的样子,别说施法了,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 第二十四章
深秋的风穿过帝国魔法学院的走廊,卷起几片枯叶。
一位年迈的医师轻轻合上病历本,长叹一口气,走出琪雅拉的房间。
等在外面的情报官立刻迎上去:「情况如何?」
「很不乐观。」医师摇摇头,「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连水都不肯喝。更糟糕的是...」他翻开病历本指给情报官看,「你看这些数据,已经低得不成样子了。」
情报官皱眉看着那些复杂的魔法数值,虽然看不太懂,但也能明白情况的严重性:「她还能撑多久?」
「按这个情况,」医师合上病历本,「挺不过这个月是肯定的。而且她现在完全陷入了某种幻觉状态,一直在喃喃自语,有时候连最基本的对话都无法进行。昨天护士去换药,她居然把护士认成了她死去的那个朋友...露娜是吧?」
情报官的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装出一副忧虑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
「这就是过度使用灵魂魔法的结果,」医师叹气道,「早在百年前就有记载,说是沉迷此道者必将魂飞魄散。可惜...」他摇摇头,「年轻人总是不信邪。」
走廊那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两人回头看去,是换班的守卫。
情报官摆摆手:「不用那么多人了,留两个人盯着就行。」
「可是长官...」守卫队长有些迟疑。
「放心,」情报官瞥了一眼病房,「她现在这个样子,连床都下不了。而且三天后是建国庆典,城里需要更多人手维持秩序。」
与此同时,城南的孤儿院里,厨房飘出诱人的香气,孩子们排着队等待午餐。
「蒂罗,」一位年长的修女笑着看向正在狼吞虎咽的黑发男孩,「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对不起...」小裴罗不好意思地放慢动作,「我最近总是很饿。」
坐在一旁的修女看着他的餐盘:「这孩子胃口真好,比刚来时多吃了一倍不止。」
「长身体的时候就是这样。」厨房的修女笑道,「想当年我弟弟这个年纪,一顿能吃三个人的量。」
修女们笑着聊起了各自的童年往事,谁也没太在意这个小细节。
偶尔有修女半夜巡视时,会看到小裴罗匆匆去厕所,但很快就会回来。这种事再平常不过,自然也没引起任何怀疑。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直到建国庆典这天。
清晨,城里就热闹起来。街道两旁挂满彩旗,到处张灯结彩。商贩们早早支起摊位,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广场上搭起了高台,一队队士兵正在维持秩序。人群熙熙攘攘,都在期待着今年的庆典。
突然,一阵骚动从情报部传来。
艾米丽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厅,平日一丝不苟的金发有些凌乱:「大事不好了!琪雅拉...琪雅拉她...」
值班的官员赶紧扶住她:「怎么了?」
「她在庆典现场!」艾米丽喘着气说,「在发表演说!」
「什么?!」情报部长腾地站起来,「这不可能!她不是病得起不来床吗?」
当他们赶到现场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大量人群。
最前排的人群脸上带着困惑和怀疑,有人甚至开始嘲笑:「就是她?那个疯疯癫癫的魔法师?」
琪雅拉站在高台上,虽然脸色苍白,身形摇晃,但声音却异常坚定:「这场战争持续得太久了。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疯了,但请听我说完。」
台下响起一片嘘声。
但当琪雅拉开始讲述战争带来的痛苦时,一些失去亲人的平民渐渐安静下来。
她说的每一个故事,都像一把钝刀,揭开他们心中的伤疤。
「...但现在,我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已经与魔族王子达成共识。三天后的月圆之夜,我们将在边境举行和谈。」
这番话在人群中激起了更大的骚动。
「这怎么可能!」 「果然是疯了!」 「魔族怎么会同意和谈?」
质疑和嘲讽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琪雅拉举起了一枚金色的徽章。
人群突然安静了。那些曾在边境服役过的士兵瞪大了眼睛,他们太熟悉那个图案了——那是魔族王室的象征,只有王子才能拥有的信物。
「真的是...」一个声音颤抖着说。
「不会有错,」一位老兵盯着那枚徽章,「我在战场上见过无数次,那确实是魔族王子的信物。」
议论声突然变了调。人群中开始出现动摇的神色。那些最开始嘲笑的人噤了声,战场归来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等等,」有人突然喊道,「如果这是真的...如果真的能和谈...」
这个念头像星火一般在人群中蔓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思考和平的可能。
那些失去亲人的母亲流下眼泪,那些厌倦战争的士兵眼中燃起希望。
守卫们试图突破人群,但局势已经完全失控。
那些原本怀疑的民众现在反而挡在前面。
有人开始高呼和平,更多的人加入呐喊。
整个广场陷入一片混乱。
守卫与平民的推搡随时可能升级为暴力冲突。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琪雅拉继续说道,但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抓住她!」情报部长厉声命令。守卫们立即冲向高台。
「不许动她!」人群中爆发出愤怒的吼声。
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冲上前,张开双臂挡在琪雅拉面前。
更多的平民纷纷效仿,在高台前形成了一道人墙。
「让开!她是叛国者!」守卫们抽出佩剑。
「叛国者?」一位老兵冷笑一声,「我们在边境浴血奋战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在哪里?现在终于有了和平的希望,你们反而要阻止?」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对峙。商贩们扔出手中的货物,阻挡守卫前进;年轻人们握紧拳头和魔杖,随时准备冲突;就连一些市政官员也悄悄站到了平民这边。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守卫队长怒吼。
局势完全失控了。守卫们举起武器,平民们摆出战斗姿态。
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安静。」
没有人注意到国王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现场。
他的表情温和,目光慈祥,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下行礼,沉浸在国王威严的气场中。
权杖的光芒更盛了一瞬,没有人发现琪雅拉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琪雅拉,」国王的声音充满关切,「看到你这样为和平奔走,本王心里很是欣慰。」他故作感动地叹了口气,「你如此年轻,却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即使身体虚弱到这种程度,还在为帝国的和平四处奔波...」
他的话让周围的平民们纷纷抹泪。有人开始低声赞美琪雅拉的无私奉献,有人则感激地看向国王的开明。
看着民众的反应,国王满意地点点头:「月圆之夜,本王会亲自前往和谈现场,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他转向民众,「诸位爱民,你们都将是这场和平的见证者。」
「陛下英明!」 「太好了,终于要和谈了!」 「琪雅拉大人为我们付出这么多...」
欢呼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注意到国王转身时嘴角闪过的一丝冷笑,也没人看到他和情报部长交换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 第二十五章
魔王城的密室中,魔王轻抚着手中的权杖。
「陛下!」一位将军匆匆跪下,「边境传来紧急消息,王子殿下他...」
「说!」魔王厉声道。
「王子殿下他...已经归降帝国,而且...」将军犹豫了一下,「他似乎还联系了旧部,准备之后...」
「逆子!」魔王一掌拍碎了水晶王座的扶手,「居然敢勾结敌人!」
「而且...情报显示,王子殿下...准备在月圆之夜和帝国举行和谈。」
「帝国那个小鬼的反应呢?」他冷笑道,「他也打算去参加这场闹剧?」
「是的,陛下。」情报官低声道,「帝国的国王已经接受了王子殿下和他的...人类情人的和谈计划。」
「很好,既然还想玩和谈这一套,那就陪他们演一场戏。」魔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让那些愚蠢的臣民看看,是谁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和平。」
与此同时,帝国王宫的密室里。
「边境的部队都准备好了吗?」国王问道。
「是,陛下。」情报部长恭敬地说。
「魔族那边的消息呢?」
「魔王也准备了一支精锐部队。在和谈结束的那一刻就会立即攻击对方的平民,然后我们都可以名正言顺抓捕叛徒。」
「完美。」国王满意地点头,「让魔族来处决自己的叛徒,我们则惩罚背叛帝国的魔法师。这样一来,谁也挑不出毛病。」
月圆之夜如期而至。
边境的废墟上,龙族的王子静静地等待着。
晚风吹动着他黑色的长袍,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距离他不远处,琪雅拉的马车被重兵包围。十几名高阶魔法师形成了一道魔法阵,时刻准备着抑制她的灵魂魔力。
远处,两支队伍正缓缓靠近。
魔王的队伍从北面而来,黑色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端坐在魔兽之上,手持权杖,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
国王的队伍从南面而来,银色的军旗在月光下闪耀。他骑着纯白的骏马,同样手持权杖,表情温和。
两位君主身后,是数不清的平民。他们都是特意来见证这历史性时刻的。
当两支队伍在废墟中央会师时,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亲爱的儿子,」魔王的声音充满感情,「你终于回来了。」
「父王。」裴罗跪下行礼。
「看来你们为和平做出了很大努力。」国王赞许地看向琪雅拉。
琪雅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没有说话。
平民们议论纷纷,都在感叹这场景多么感人。
但没人注意到,在那些虚假的笑容之下,两位君主的眼中都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也没人注意到,当月光照在两根权杖上时,它们似乎发出了微弱的共鸣。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它们本是一体的时候...
# 第二十六章
月光下,裴罗缓缓走向高台。他的举止优雅而庄重,完全符合一位王子的身份。
「帝国的国王陛下,」他微微躬身,声音洪亮,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感谢您愿意给和平带来希望。」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琪雅拉向魔王行礼。
「魔王陛下,我也代表帝国感谢您的宽容。若不是您愿意倾听,和平之路不会如此顺遂。」琪雅拉说道。
「多么聪慧的孩子啊。」国王赞叹道,「如此年轻就能为和平奔走,真是难得。」
「确实。」魔王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的儿子能遇到这样的朋友,真是我们魔族的幸运。」
裴罗转向台下的人群:「战争持续了太久,每个人都失去了太多。但今天,我们终于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是的,」琪雅拉接过话,声音虽然虚弱却坚定,「我在战场上见过太多悲剧。失去父母的孩子,失去子女的父母...但从今天起,这样的悲剧将不再发生。」
台下的平民们开始抽泣。有人想起了战死的亲人,有人想起了被毁的家园。
但一些站在两位君主旁边的贵族们却在暗自冷笑。
「这孩子说得真好。」国王假惺惺地说,同时与情报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十几名帝国的施法者正在魔法阵中准备着,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对魔族的平民发动攻击。
「确实令人感动。」魔王附和道,也瞥了一眼自己的亲信,对方会意地点点头——伏兵已经就位,箭头对准了人类平民最密集的地方。
「我感到有些头晕...」琪雅拉突然说,身子晃了晃。
艾米丽立刻上前扶住她:「琪雅拉,你需要休息。」
「对不起...」琪雅拉虚弱地说,「最近身体实在太差了...」
艾米丽将她扶回马车,让她躺下。
围观的平民都露出同情的神色——为了和平,这位年轻的魔法师付出了太多。
两位君主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关切的神色,眼底却藏着算计的寒光。
这个虚弱的灵魂魔法师和叛逃的王子很快就会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
「让我们开始正式的签字仪式吧。」国王温和地说。
双方的代表捧着准备好的和平协议走上前。羊皮纸上的墨迹还未干透,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国王接过蘸满墨水的羽毛笔,在协议上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将笔递给魔王。
就在魔王伸手接笔的那一刻——
突然,一股奇异的感觉传遍全身。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意识正在脱离身体...
# 第二十七章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国王突然发现自己站在魔王的位置上,周围都是魔族的护卫。而魔王则站在了国王原本的位置,被一群人类魔法师环绕。
「退后!」两人同时喊道,声音里带着慌乱。
护卫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己的君主为什么突然对他们如此警惕。
准备伏击的部队也陷入了困惑,不知道是否应该按原计划行动。
在魔王身体里的国王慌忙捏紧手中的权杖,想要杀死琪雅拉。但那根权杖是魔王的,尝试去影响人类只是徒劳之举。
在国王身体里的魔王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他发现自己不仅无法使用权杖的力量,而且完全无法使用人类体内的弱小魔力发动龙族的魔法。
「这是...」两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
「琪雅拉!」「可恶的灵魂魔法师!」
「给我抓住她!」国王用魔王的声音怒吼。
「杀了那个叛徒!」魔王用国王的声音咆哮。
守卫们立刻冲向马车。
但就在这时,被重重包围的「琪雅拉」突然开始施法。金色的魔力从体内涌出,在月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那是一个完美的,只有艾米丽才能施展的高阶光系魔法。
金光如丝如缎般在空中交织,转瞬间就在包围圈中开辟出一条通路。
琪雅拉化作一道金光,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瞬间到了裴罗身边。
当琪雅拉回到裴罗身边时,已经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显然这个高强度的魔法让她的身体到了极限。
「这不可能!」情报部长目瞪口呆,「她怎么会使用光系魔法?!」
那些专门用来吸取灵魂能量的魔法阵瞬间成了摆设。它们只针对灵魂魔法,对光系魔法完全无可奈何。
看着阵中流转的金光,那些施法者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数。
# 第二十八章
从艾米丽的身体里看着这一切的感觉很奇怪。我能感受到她那充沛的魔力和灵魂能量在血管中流淌,这与我虚弱的身体完全不同。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我必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两位君主还在适应对方的身体,他们的动作显得笨拙而迟缓。这就是我们等待的时机。
「灵魂干扰!」
我举起艾米丽的魔杖,熟悉的银色光芒流淌而出。
这个最基础的灵魂魔法在艾米丽强大的能量加持下,威力提升了数倍。
光链瞬间缠绕住两位君主。他们想要挣扎,但在不熟悉的身体里,连最基本的抵抗都显得困难。
「现在!」我大喊。
裴罗早就等待着这一刻。他化作一道黑影冲上前,动作干净利落地夺下了两根权杖。
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他稳稳地落在在我的身体里的艾米丽旁边。
这一瞬间,我解除了和艾米丽的灵魂交换魔法。
我还有十秒的时间。
我能感受到艾米丽的灵魂正在回归,而我的意识也在挣扎着返回自己的身体。
在灵魂刚刚归位的那一刻,剧烈的疼痛立即席卷全身。
这次的代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痛苦,就像是在已经千疮百孔的灵魂上又狠狠划开一道伤口。
但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立即颤抖着用缠着绷带的手触碰了裴罗的身体。
一阵眩晕感再次瞬间将我吞没。
我的身体本就已经十分虚弱,在艾米丽强行发动高阶光魔法后更是到了极限,当裴罗的意识进入后,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衣衫。
而当我进入裴罗的身体后,那股熟悉的龙族魔力如潮水般涌来,强大而温暖。
碰到两根权杖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共鸣——它们在月光下发出微弱的嗡鸣,像是两个分离已久的兄弟终于重逢。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我确信这不是错觉:这两根权杖渴望着重新合二为一,渴望着重建『遗失的联系』,就像这个分裂的世界渴望着重归于好。
还有八秒。
我闭上眼睛,开始施展记忆探查魔法。
古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意识,那些被尘封的真相,那些被掩埋的过往,都在这一刻清晰地浮现。
「「立刻处决这两个叛徒!」」
就在这时,两位君主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无数支箭矢破空而来,魔法的光芒在空中交织成致命的网。
「休想!」艾米丽一跃而出,金色的魔力在她指尖爆发。
耀眼的光盾瞬间展开,将密集的箭雨尽数挡下。
但攻势越来越猛。火球轰击在光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冰刺不断冲击着屏障的边缘。
艾米丽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快!」她大喊着,双手因为维持魔法而颤抖,「我撑不了太久!」
最后一秒。
当确认已经读取了足够的记忆后,我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记忆互通魔法。
「大家!请你们看看真相!」
我用裴罗的声音喊道,声音在龙族强大的魔力加持下回荡在战场上。
「不!」国王用魔王的声音嘶吼。
「住手!」魔王用国王的声音咆哮。
银色的光芒从权杖中迸发,不是普通的光,而是带着某种古老而神圣的气息。
它们在空中交织成网,像是编织命运的丝线,又像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
在场的每个人都僵在原地,因为他们的脑海中同时涌入了千年前的记忆——
一位年轻的人类法师,他正跪在最信任自己的导师面前,手中的匕首却沾满了鲜血。
一位魔族的少年,在得知父亲被暗杀的消息后,愤怒和仇恨扭曲了他的灵魂。
权杖在混乱中破碎,那一刻,整个世界的魔力平衡被打破。
更让人心痛的是,他们看到了普通人的记忆——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他们其实都怀着对和平的渴望;那些失去亲人的平民,他们的泪水从来不分种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画面都那么清晰,每一段往事都那么真实。
我能感受到在场每个人的震撼和痛苦,因为这些记忆不仅仅是画面,更包含着当事人的所有情感。
两位君主更是面如土色,因为他们不仅要面对自己家族的丑陋历史,更要面对所有人对他们的审判。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成为了历史的见证者。那些被尘封的真相,那些被篡改的历史,那些被掩盖的罪恶,全都无所遁形。
而这,仅仅是开始。
因为接下来,我要让他们看看这几百年来更多的真相...
我继续使用裴罗的力量,释放了更多的记忆:
「这根权杖,」帝国几百年前的国王轻声对王子说,「能让那些贱民永远顺从。只要我想,就能让他们相信一切。」
「权杖的力量真是神奇,」魔王也感叹道,「轻轻松松就能让这些蠢货为我送死。」
一个个密室中的场景浮现在所有人面前——
「边境和谈的事情必须立刻终止。」成为了新的国王的刚刚那位王子,轻抚着权杖,声音冰冷地说,「最近那些贱民居然敢公开抱怨税赋太重。看来是和平日子过得太久,忘记了战争的恐惧。」
「但陛下,」一位大臣说,「北部边境已经很久...」
「愚蠢!那就去联系魔族帮我们制造一些『意外』」王子厉声道,「记住,目标要选那些刚刚建起的学校和医院。一定要制造足够的伤亡。」
场景转换,这次是魔王的密室——
「那些主降的叛徒,」魔王阴沉着脸,「居然敢说和人类可以和平共处,看来是太久没有尝到代价的滋味了。」
「陛下要如何惩治他们?」大将军恭敬地问。
「不能轻举妄动。」魔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魔王军现在还需要他们的力量。」
「陛下的意思是...?」
「你去给帝国的那个小鬼送信,让他们派人去『拜访』这些将军的家乡。」魔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让这些叛徒亲眼看着他们的家人在人类手中化为灰烬。」
大臣们默默点头,没人流露出一丝不忍。
更多的记忆片段不断涌现:
他们如何在战争期间囤积粮食,然后告诉饥饿的民众这都是敌人的错。
他们如何密谋对付那些主和派的大臣和将军——有的死于「意外」,有的「突然发疯」,更多的是在一夜之间「叛国」。
记忆中的每一幕都让人心底发寒。
统治者眼中,战争从不是灾难,而是维持统治的工具;和平从不是祝福,而是需要扼杀的威胁。
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令人作呕的真相。
一个人类魔法师跪倒在地,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功勋,其实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一位魔族将军扔下了武器,因为他终于明白,他效忠的不是和平,而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
他们的君主,他们敬仰的对象,居然一直在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操纵他们的思想,编织谎言,制造仇恨。
为的,仅仅是维持自己的统治。
人群中爆发出愤怒的咆哮。
有人开始哭泣,有人开始怒吼,更多的人开始质问他们的君主。
但两位君主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们互换的身体像是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罪行被公诸于世。
# 第二十九章
巨大的灵魂能量消耗让我的意识开始涣散。
灵魂交换的魔法在记忆互通结束的一刻解除了。
不仅是我和裴罗之间的,两位君主之间的灵魂交换也同时解除。
他们踉跄了一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才发动了深度记忆探查,和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的记忆互通的我,紧接着就要承受三次灵魂交换的代价。
那种痛苦是我从未经历过的。
我的灵魂正在被撕成千万份,每一份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
第一次使用禁术时的痛苦与此相比,竟显得如此温和。
我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要昏过去,却被痛苦硬生生地钉在清醒的边缘。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像是一块被反复揉搓的布,每一根纤维都在哀鸣。
当我终于回到自己虚弱的身体时,那种感觉就像被从高空重重摔在地上。
剧烈的眩晕袭来,世界在眼前疯狂旋转。
我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这具几乎被掏空的躯壳,向前跌去。
「琪雅拉!」
艾米丽和裴罗同时扶住了我。
他们看起来也很疲惫,艾米丽的金发凌乱不堪,裴罗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但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这场戏,我们已经演了太久。
但很快,就要结束了。
就像是人类和魔族被恶意编织出来的仇恨一样。
「抓住他们!」国王回到自己身体后立刻咆哮道,「给我抓住他们!」
「守卫!」魔王也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声音,「立刻处决这两个叛徒!」
但是没有人动。
士兵们站在原地,目光冷漠地看着自己曾经效忠的君主。那些曾经无比忠诚的战士,此刻都像是凝固的雕像。
就连一些不知真相的主战派贵族成员和魔族将军也开始后退,不愿再为这个谎言效力。
「你们都疯了吗?!」国王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是你们的君主!」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只有几个平民开始低声啜泣。那些眼泪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因为被欺骗的痛苦。
「逆子...」魔王死死盯着裴罗,声音里充满了怨毒,「你竟敢背叛我...」
裴罗低下头:「父王,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这是我必须做的事。为了姐姐,也为了所有在这场谎言中失去生命的人。」
我躺在裴罗的怀里,看着这一切。
月光洒在废墟上,给这场景增添了几分苍凉。
终于,那个困扰了这片大地几百年的谎言被揭穿了。
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我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就连最简单的思考都让我感到痛苦。
我能感觉到,我的灵魂正在一点点消散,肉体内的灵魂能量容器也在逐渐破碎。
黑暗开始从视野边缘侵蚀,世界在我眼前不断褪色。
「琪雅拉!」裴罗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恐惧,「睁开眼睛!看着我!」
「琪雅拉!」艾米丽的哭喊穿透迷雾,「醒醒!琪雅拉!」
我想要说些什么,但连动一下嘴唇都做不到。
我的意识正在不断下沉,沉入一片温暖而宁静的黑暗。
在完全失去知觉前,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露娜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埃德温老师的眼神依然那么慈爱。
我努力想要碰触那些身影,但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露娜,埃德温老师,塞拉...你们看到了吗?我们做到了。
裴罗的呼喊和艾米丽的哭声渐渐远去,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幕布。
世界在急速旋转,所有的色彩都在褪去,最终化作一片寂静。
# 第三十章
昏迷中,我的意识回到了一个月前的那个月圆之夜。
我家的书房里,我们借着微弱的烛光围坐在桌前。桌上摊着地图和各种笔记,这是我们制定最终计划的深夜密会。
「首先说明目前的形势。」我指着一张标注了各方势力的羊皮纸,「明天开始,我就会被严密监视,任何一个举动都在他们眼皮底下。国王那边至少有二十个高阶魔法师知道如何限制我的灵魂魔法。」
艾米丽点点头:「最近几个重要的贵族家族也在暗中观察我们的家族,因为我和你走得太近了。」
「正好利用这一点。」我说,「艾米丽,你要表现得对我很担心,但又不得不和我保持距离。」
「我要怎么做?」艾米丽问。
「你要继续在情报部门工作,表现得非常忠诚。」我说,「但暗地里要准备和谈当天要用的特制墨水。我一会儿给你一些带有我灵魂能量的血液,你要把它们妥善保存,在最后关头制成墨水。」
「我已经想好了,」艾米丽说,「用我父亲收藏的那支用鸟类魔物的羽毛制作的笔。蘸上混了你血液的墨水,它的魔力能维持很久。」
「裴罗,」我转向他,「你要扮演好一个普通的孤儿。直到最后三天你才能离开孤儿院,前往魔族边境。到时候你要以王子的身份出现,对巡逻队宣布你已经归降帝国,要求与魔王进行和谈。」
「明白。」裴罗点了点头。
「然后是我,」我看着他们,压低声音,「我们手上还有一张王牌——我的高阶灵魂魔法。除了我们三个,没人知道记忆探查、记忆互通和灵魂交换魔法的存在。」
艾米丽点点头:「的确,如果他们知道你能随意互通记忆和交换灵魂,一定会立刻把你抓起来。」
「正因如此,」我继续说,「接下来,我必须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精神失常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裴罗问道。
「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一个疯疯癫癫的魔法师,不会让他们想到还藏着这么危险的能力。」
「那你...不能表现得太过,」
「我明白。我的灵魂魔法会表现得古怪但无害,就像一个沉浸在幻觉中的可怜人。」我苦笑道,「最重要的是,我要让他们相信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
「具体你要怎么做?」艾米丽问道。
「第一周和第二周,」我深吸一口气,指着纸上的日期,「我会表现出精神不稳定的迹象。时而发呆,时而自言自语,要让监视的人觉得我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我会频繁去看露娜和老师的墓地,在那里布置一些无用的魔法阵。」我说,「同时在训练场上表现出极度虚弱的状态。每当使用灵魂魔法时,都要刻意透支,让他们以为我已经到了极限。」
我转向裴罗:「这段时间你要表现得像个普通的孤儿。要怕生,要想念父母,最重要的是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第三周,」我继续说,「我会变得更加『疯狂』。在训练场上突然发狂,对着空气说话,表现出完全失控的状态。但我不会真的伤害任何人。」
「同时,裴罗可以开始表现得『正常』一些。跟其他孩子玩耍,帮忙做事,让人完全忽视你的存在。」
「到了最后一周,」我的声音变得严肃,「我会开始卧床不起,拒绝进食。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我已经快不行了。」
「但这样你的身体...」裴罗担心地说。
「没关系,」我摇摇头,「我会保留足够的能量,而且,裴罗在这一周有关键的任务。」
「我该怎么做?」
「你需要去边境联络巡逻队,以魔族王子的身份宣布你已经归降帝国,准备在月圆之夜举行和谈的计划。然后放走这些魔族士兵,让他们带回消息。」
「还有月圆之夜三天前的关键一步,」我拿出一枚金色的徽章,「这是裴罗的王室信物。那天我会带着它出现在建国日的庆典上。」
「不行!」艾米丽立刻反对,「那里到处都是帝国的守卫。」
「正因如此,」我露出一个微笑,「才要在那里宣布和谈的消息。因为那里会聚集最多的平民,会有最多的见证者。一旦消息传开,国王就不得不顾及民意。」
「具体怎么做?」裴罗问。
「那天晚上八点,我会摆脱看守我的人,突然出现在庆典现场。」我说,「艾米丽,你要在七点五十分『发现』我不见了,立刻去通知情报部长,让国王也知道这件事。」
「等他们赶到现场,我已经开始演说。内容很简单——宣布与魔族王子达成共识,在三天之后的月圆之夜举行和谈,并展示裴罗的王室信物作为证据。」
「他们一定会想抓我。」我继续说,「但别担心,得知消息的国王一定会出面『安抚民心』。他会假惺惺地同意和谈,因为他不能在那么多平民面前表现出对和平的抗拒。」
「而且,」我补充道,「这样还能让魔王那边相信,和谈是他们的儿子主动提出的。两边都会觉得这是个收拾对方的好机会。」
「最后,就是下个月圆之夜的行动计划。」我拿出另一张更详细的图纸,「我们必须把握好每个时间点之间的间隔。」
「我知道,他们一定会以保护的名义,派专门的魔法师在马车旁看守我,并提前布置好限制灵魂魔法的法阵。」我看向艾米丽,「所以和谈开始后,艾米丽,你要在双方君主签字前的大约半小时前假装扶我回马车,在那时,我和你会完成第一次灵魂交换,我需要借助你的光系魔法突围。」
艾米丽点了点头。
「等到他们准备签字时,」我指着图纸上的记号,「从两人同时接触沾有我的血液的羽毛笔的那一刻开始计数,一秒后,两位君主会完成第二次灵魂交换。」
「就在他们手足无措,无法控制权杖的那一瞬间,艾米丽要立即用我的身体冲破看守,来到裴罗身边。这个动作最多不能超过三秒。」
「同时,我会用艾米丽的身体对两位君主发动灵魂干扰魔法。裴罗,你要在魔法生效的一瞬间抢下两个权杖,然后立即回到在我的身体里的艾米丽身边,这部分一定要在五秒内完成。」
裴罗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是最关键的部分。」我深吸一口气。
「我必须在裴罗抢到权杖后的十秒内完成四件事——解除与艾米丽的灵魂交换,与裴罗完成灵魂交换,然后借助龙族的灵魂能量,对两根权杖发动记忆探查,最后立刻向所有在场的人互通两根权杖上的记忆。如果有人在这时攻击我们,艾米丽,就麻烦你保护我们了。」
「这段时间内,我们必须准确把握每个动作的间隔,」我严肃地说,「如果误差超过一秒,整个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艾米丽的脸色变得苍白:「这么短的时间连续发动这些魔法...对你的灵魂和身体负担都太重了...」
「没有选择。」我望向窗外的月亮,「这是唯一的机会。」
房间里陷入沉默。我们都明白这个计划有多么危险。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我们就会万劫不复。
我们又反复确认了几遍计划中的每个细节。确保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每个时间点都不会出错。
「还有最后一件事,」我说,「如果...如果我撑不住了,你们...」
「不准说这种话!」艾米丽打断我。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裴罗的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我看着窗外的月亮。
露娜,埃德温老师,还有塞拉,他们都在看着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
「那么,」我站起身,「行动开始。」
「为了和平。」艾米丽轻声说。
「为了真相。」裴罗附和。
「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我说,「也为了那些已经离开的人。」
艾米丽和裴罗都点点头。我们三个在月光下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像是在立下某种誓言。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下一次相遇,就是在决战的战场上。
我开始在训练场上表现出不稳定的状态。有时突然停下动作,呆呆地望着远方;有时喃喃自语,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艾米丽则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忠诚的情报官。她会「担忧」地向上级报告我的异常,同时暗中准备着那支特制的笔和墨水。
裴罗在孤儿院扮演着一个普通的战争孤儿。没人会想到,那个总是躲在角落里的小男孩,其实是魔族的王子。
但这些都是必要的。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让所有人相信:一个失去理智的魔法师,一个忠诚的贵族之女,和一个无辜的战争孤儿,不可能会密谋些什么。
为了露娜,为了塞拉,为了埃德温老师,为了所有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失去家园,失去生命的人。
我们别无选择。
我们必须成功。
◇
# 第三十一章
意识渐渐回笼,我感觉到一片温暖。
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病房染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醒了!她醒了!」艾米丽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裴罗!快来!」
我转头看去,发现艾米丽和裴罗正守在床边。
艾米丽的金发凌乱,眼睛布满血丝,显然这些天都没睡好。她平日里永远妆容精致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裴罗站在一旁,依然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但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眼里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我...睡了多久?」我试图说话,但喉咙干得发疼,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整整一个月。」艾米丽一边倒水,一边拼命眨着眼睛想要憋住泪水,但还是没能忍住,「你知道吗,最可怕的时候,你的心跳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了...你差点就...」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手里的水杯都在微微发抖。
我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原来在我沉睡的时候,他们一直都在...
「笨蛋,」我轻声说,「就这么想摆脱我?做梦。」
艾米丽破涕为笑,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喝水。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我试图坐起来,但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别动。」裴罗轻轻按住我的肩膀,「你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外面的事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帝国的国王和我的父亲——还有他们的亲信都已经被囚禁,进行审讯。」他继续说,「现在由主和派的将军、大臣还有我的旧部代为理政。他们正在重新商议和平条约的细节。」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艾米丽,那你的父母...」
「没事的,他们被特赦了。」艾米丽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因为他们并非完全清楚真相,而且最后算是间接支持了我们的计划,加上裴罗也帮我替他们求了情...但也只不过是用家中软禁代替监狱收押,而且我以后也和你一样是平民了。」
「说得好像平民很丢人似的。」我忍不住吐槽。
「你说得对。」艾米丽擦了擦眼泪,声音渐渐恢复了平常的活力,「不过现在的我们,已经不需要用什么身份来标榜自己了。」
整个晚上,我们都在谈论我昏过去的这一个月外面发生的事。
第二天中午,艾米丽正在喂我喝粥,裴罗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突然,一个护士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大人们,不好了!医院外面聚集了好多平民,说是要来看望琪雅拉大人。我们怎么劝都劝不走...」
「外面到底来了多少人?」艾米丽问道。
「整个帝国首都中心区的街道都挤满了人!」护士有些惊慌,「他们带着鲜花和点心,还有的人从帝国的边郊赶了一整天的路程...而且...」
「而且什么?」
「城门外还聚集了大量的魔族平民,他们说想要拜见琪雅拉大人和裴罗殿下。守卫拦都拦不住...」
艾米丽和裴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让他们进来吧,」我说,「不过要分批...」
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大群平民涌了进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琪雅拉大人!您终于醒了!」 「谢谢大人们揭露真相!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战争了!」 「我儿子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人群中,有失去儿子的母亲,有失去父亲的孩子,有在战场上失去战友的士兵。
他们带来的不仅是鲜花和点心,更带来了对和平的渴望和感激。
看着这些普通人脸上的泪水和笑容,我突然感到一阵哽咽。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些演戏,那些痛苦,那些冒险...都是值得的。
因为我们终于做到了露娜、塞拉和埃德温老师想要做到的事——让这个世界重新拥抱和平。
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重建信任需要时间,抚平伤痛需要耐心。
但至少,我们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我握紧了裴罗的手,同时向艾米丽投去感激的眼神。
在这条充满未知的道路上,有他们相伴真好。
而窗外,更多的人群仍在不断聚集。
人类和魔族的平民们第一次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和平而聚在一起。
这大概就是新时代的开始了吧。
# 第三十二章
灵魂殿堂的穹顶透下斑驳的光影,照在两根安静躺在祭台上的权杖上。
它们看起来和一个月前判若两物。那股令人畏惧的威压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而平和的气息。
「所以,」艾米丽轻声说,「我们该怎么处置它们?」
我和裴罗对视一眼。
在我醒来后,我们还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我有个提议。」艾米丽继续说,「不如把它们合二为一,由裴罗保管。」
然后她看向我,声音有些犹豫,「毕竟...龙族的寿命更长。即使将来我们都不在了,裴罗也能继续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
这句话让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我感觉到裴罗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偷偷看向裴罗,发现他正低着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落寞。
我知道他也在想同样的事情——终有一天,我会比他先离开,而那时他将独自承担起守护和平的重任。
但就在这时,奥古拉斯大人的记忆突然在我脑海中闪现。
那个伟大的魔法师孤独地站在人类与魔族中间,用权杖压制着双方的魔力。
表面上看,他确实维持了和平,但那份和平下隐藏的是多少压抑的仇恨与愤怒?
那些被压制的情绪最终还是在他离世后爆发,让世界重新陷入战火。
「不。」我和裴罗几乎同时开口。我们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为什么?」艾米丽有些惊讶。
「因为,」我看着那两根权杖,「用压制带来的和平,终究是表面的、短暂的。我们不能重蹈奥古拉斯大人的覆辙,让裴罗独自承担这个重担。」
「就像历史告诉我们的那样,」裴罗接过我的话,他的声音温和却坚定。在说这些话时,他的手不知不觉握住了我的手,「即使是最强大的统治,也会在某一天崩塌。而真正的和平...」
「只能建立在互相理解的基础上。」我接上他未完的句子。
就像此刻,我们之间无需言语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艾米丽看看我,又看看裴罗,嘴角突然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两个,现在说话都这么有默契了吗?」
我感觉脸有些发烫,裴罗也轻咳了一声。
「那就毁掉它们吧。」艾米丽收起笑容,但眼中的笑意依然未散,「让这个世界不再有被操控的可能。让和平的责任不再落在某个人身上,而是由所有人共同守护。」
当艾米丽准备施展魔法,裴罗也化作龙形准备用蛮力破坏时,我突然叫住了他们。
「等等!让我试试。」
我走上前,轻轻触碰那两根权杖。
熟悉的记忆探查魔法流淌而出,探入古老的水晶之中。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那是奥古拉斯大人制作权杖时的记忆。
我看到他如何一步步将魔力注入水晶,如何在其中设下错综复杂的魔法术式。
但更重要的是,我看清了他将这些魔法编织在一起的方式。
这就像一个精巧的结,只要找到正确的起点轻轻一拉,整个魔法就会自然而然地解开。
我微微一笑,开始施展解除魔法。
这在从前或许很困难,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再艰难。
随着最后一道灵魂魔法的解除,水晶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两根权杖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手杖,不再能感受到任何魔力波动。
但在那黯淡的水晶中,我感受到一丝微弱却熟悉的灵魂印记——是奥古拉斯大人的气息。
原来这就是本该安放在灵魂殿堂的奥古拉斯大人的灵魂水晶。
如今,它终于回到了它该在的地方。
「完成了。」我轻声说。
就在这时,一个温暖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干得好,琪雅拉!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是埃德温老师的声音!
紧接着又传来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琪雅拉姐姐!你太棒了!」
是露娜!
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猛地转身,想要看到那两道日思夜想的身影。
可映入眼帘的,只有裴罗和艾米丽疑惑的表情。
裴罗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下意识地向我伸出手。
「怎么了?」艾米丽轻声问,「你看到什么了吗?」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我摇摇头,任由泪水滑落。
裴罗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我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我力量。
艾米丽则握住我的手,让我感受到她的陪伴。
也许只是错觉吧。
但那两个声音是那么真实,就像他们从未离开过,一直在静静地看着我们,见证着这一切。见证着我们终于完成了他们未竟的梦想,见证着这个世界终于迎来真正的和平。
我小心地将奥古拉斯大人的灵魂水晶安放在殿堂中央的空位上。
水晶在微光中闪烁,与周围其他伟大魔法师的灵魂水晶交相辉映。
「我们把这两个权杖也放在这里吧。」我望着灵魂殿堂四周那些闪烁着微光的水晶,「就作为一个纪念。」
「纪念什么?」艾米丽问。
「纪念这场来之不易的和平,」我说,「纪念那些为之付出生命的人,也纪念人类和魔物终于学会了用理解而不是压制来化解仇恨。」
裴罗轻轻握住我的手:「还有纪念大魔法师琪雅拉大人为这个世界的和平带来的贡献。」
「别这么说...」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个称呼让我感到局促,毕竟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别这么谦虚嘛!」艾米丽笑着说,「你的灵魂水晶以后一定也会出现在这个殿堂的。」
我靠在裴罗的肩膀上,看着那两根普通的权杖。
它们静静地躺在奥古拉斯大人的水晶旁,不再闪耀着威严的光芒,却比以前更加美丽。
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当我们放下傲慢与偏见,当我们学会倾听与理解,当我们不再需要用力量来压制对方,和平就会自然而然地降临。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落下来,将整个灵魂殿堂映照得五彩斑斓。
我知道,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对于这个世界,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 尾声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帝国和魔界的最新和平协议圆满签订。双方不再争夺领土,不再发动战争。
人类和魔物开始互相学习对方的语言,了解对方的文化,并在各自的教材中恢复了历史的真相。
边境线上的防御工事也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热闹的集市和商队。
人类为魔物制作了精致的工业品,魔物则为人类带来了稀有的药草和矿产。
渴望和平的人类和魔物在附近建立了村庄,村庄从最初的几户人家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几乎占据了整片边境地带。
从露娜的墓碑到魔物森林,这片曾经浸染着鲜血的土地,如今焕发出新的生机。
街道上,人类的孩子和魔物的幼崽们追逐打闹,欢声笑语不断。
裴罗和我就住在村子里一间普通的房子里。
院子不大,但种满了各种花草。这些都是裴罗种的——谁能想到一个威严的龙族王子会对园艺这么有兴趣呢?
他说这是为了让我每天醒来都能看到美好的景色。
但我知道,其实是因为他第一次看到我在露娜墓前种花时的样子。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学习如何照料这些植物。
我常常在院子里制作海盐点心,那是露娜家乡的味道。
每次我在忙碌时,裴罗都会站在门口看着我。
即使过去这么久,他还是改不了那副凝视的习惯。
「看什么呢?」我会问他。
「在看世界上最倔强的灵魂魔法师,」他会这样回答,「即使现在和平了,还是每天都在努力。」
然后我会把一块点心塞进他嘴里,让他闭嘴。
有时候我会和他讲起以前的事。
「记得第一次给你带点心时,你皱着眉头还是全都吃完了。」
「因为那时就觉得,倔强的小魔法师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
「那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龙形时在想什么吗?」
「在想我有多可怕?」
「才不是,」我笑着说,「我在想,原来龙族也会有这么温柔的眼神。」
这种时候,他总会轻轻把我搂进怀里。龙族的体温虽然比人类要低一些,但我却感到无比安心。
每个月圆之夜,我们都会去看看露娜和埃德温老师。
我会摆上露娜最喜欢的海盐点心,放上埃德温老师生前还没看完的魔法卷轴。
裴罗总是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我。
「露娜,你救下的那个小女孩,现在回到你家乡的村庄当治疗师了!」我轻声对着墓碑说,「她说要完成你的心愿,让更多人得到治疗。你的弟弟也在那家诊所工作,还有好几个魔族的孩子在当学徒呢!」
「埃德温老师,艾米丽现在当上帝国魔法学院的院长了!她最近还在研究一种新的教学方法,说是要让更多人明白魔法的真谛。您知道吗?她把人类和魔族的魔法理论都编入教材了!」
每次说完,裴罗都会轻轻握住我的手。
他知道即使过去这么久,我提起他们时还是会有些哽咽。
然后我们会一起去魔界,去看望塞拉。
路上会遇到许多人类和魔族的商队,他们会向我们问好。有时还会遇到一些年轻的魔法师,他们会请教我关于灵魂魔法的问题。
这时裴罗总会骄傲地说:「她可是帮助这个世界恢复和平的大魔法师琪雅拉大人。」
「别这样说...」我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每次看到塞拉的壁画时,那些生动的笔触诉说着她对和平的向往,而现在,我们终于实现了她的梦想。
「姐姐,」裴罗会说,「魔物和人类现在终于结束仇恨了。你的理想,我们终于实现了。」
看着村庄里的孩子们在塞拉的壁画前嬉戏,看着商队在露娜的墓前驻足,看着新来的魔法学徒在埃德温老师的石碑前学习...我知道这些回忆和故事正在成为新一代人共同的财富。
我靠在裴罗的肩上,感受着夜风拂过。风里带着花香,是他种在院子里的那些花。
这样的日子平淡而温暖。没有惊心动魄的冒险,没有生死攸关的战斗,有的只是细水长流的幸福。
这大概就是和平最好的模样。
而我和裴罗,会继续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在这片我们深爱的土地上,在这个终于理解彼此的世界里,每一个日出都是新的希望,每一个黄昏都是温暖的告白。
每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我总会想起那些灵魂的交错和命运的相遇——
埃德温老师与那个流浪的孤儿。
艾米丽与她那两个不成器的妹妹。
露娜与那个被她保护的孩子。
塞拉与那些渴望和平的人们。
还有...
追求和平的龙族王子与那个笨拙地施展着灵魂魔法的人类小魔法师。
其一 →